卫兵们开始往郁氏行宫的其他地方搜去。虽然他们没能立刻抓住一人一狼,但这里终究是通天祭阵旁边,魔门林立,行宫遍地,最不缺的就是援兵了,只要消息一上报,引发更高级别的警戒,她们终究跑不出去!
而郁清明却一个人留在了空旷的寝殿中。
他缓缓驱动轮椅上前,艰难地凑近了那具刚刚失去魂魄的,还未冷的尸体,细细地查看起来。
她的肉身,她的灵骨,她遗留的识海痕迹……
最后郁清明惨淡地笑了笑,任由尸体从自己怀中滑落。
原来,不但她所谓的回归魔门是假的。连她这个人,也是假的。
以前只是怀疑她的忠诚和立场,从未想过她本人是不是本人的问题,如今他根据尸体,赫然查出了些鲜明的痕迹。这具肉身,太新了,比起按部就班从小长到大再经历几十年修炼风霜的自然肉身,它更像是一具类似于肉傀儡的分体肉身,专供特殊法门的修士进行分身修炼的那种。纵使伪造得十分完美,毫无瑕疵,可识海中仍然有许多不自然之处,表明了这具肉身跟原来装在里面的魂魄并不是一体。由此可见,这位当年自称是洗心换面回归家族的“郁子规”,她不是真正的郁子规。她是仙道的探子,通过夺舍、炼化等手段把自己塞进了这具肉身里,借郁子规的身份混进了郁家来。
可……她不是郁子规,真正的郁子规,又在哪里呢?
郁清明颓丧地捂住了自己的脸。一个眨眼,他周身忽然窜起一股庞大的毁灭之气,如一个巨大的黑茧,将坐在轮椅上的他从头至尾裹入其中。
那是一股伤心之极的黑色魔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本来他来质问她,心里还抱着万分之一的期望,想着她是不是被仙道下了禁制威逼利诱才这么做的,又或许她只是因为被家族利用辜负,因而爱极生恨,想要报复……只要她有一丝动摇的可能,他哪怕粉身碎骨也会替她周旋!可如今,他准备好的那些话也不可能问出口了。没有必要了。
他郁清明,其实从未认识过一个叫郁子规的人。
他的童年记忆早已被修改。他对这个妹妹的印象只是来自于“她”回到家族以后,这么多年似真实假的兄妹相处。他当初是为了那份怀疑与莫名的茫然心酸才不断亲近她,保护她,渐渐地把她放进了心里……可如今真相揭开他才明白,原来他放进心里的,只是一个他一厢情愿的幻影啊。
魔焰熊熊,逐渐地在郁清明背后构筑塑造成一个鲜活的形状。那就仿佛一只苏醒的鸟儿,高傲地昂起头,往两侧展开长长的翼翅。然而郁清明措手不及,只好匆匆压制这些暴乱的魔气,因为自己道心的突然变动而不断咳嗽着。
郁清明的道心化影,是一只脆弱的无名鸟儿。因为他实在是对杀戮的精髓无法领悟的缘故,它一直十分的虚弱,一无是处。今天它终于彻底地活了过来,在魔焰中拍打羽翼,仰天长鸣。
“想要杀人……原来是这种感觉……”
“我大概知道什么是杀心了。”他想。
假郁子规留下来的那具尸体被他的魔焰包裹着,一点点燃为灰烬。
郁清明一把将那些灰烬握在手中。
多年来一直卡在五重天大圆满瓶颈的他,终于有了突破的预兆。
……
同一时刻。
郁氏行宫人仰马翻。那些卫兵本是随着十一主君私下而来,事先并未在家主那里报备,故而郁氏行宫里住着的其他主君、长老和客卿们对此是一概不知,直到现在才被大肆搜查的动静惊了出来。他们互相打听着发生了什么事,有的第一次听说十六主君竟是仙修卧底的消息,十分震惊,有的主动派人要帮忙,有的则各怀鬼胎,生出了别样心思。廊下,道旁,庭院里,全副武装的卫兵们匆匆来去,整个行宫终于乱成了一团糟。
郁清明已经派人去向云苦和家主那边报信了,可大肆搜查之下那名假的郁子规依然不知道溜到了哪里。她跑得太快,虽是家丑不外扬,可现在也只能惊动旁边的其他魔门,要他们帮忙出手拦人了。
陷入风风雨雨也不止是这里。
行宫区之外,祭阵旁新城的公共街区,不知是不是巧合,竟也同时混乱起来。
一队队披金带甲的魔兵,赫然出现在了黄昏的大街上、他们整然有序地列队行过,导致崭新的玉石街面被踩踏得不断震动。道旁灵花丛和灵花树无数花朵簌簌然飘下,零落成泥。
路旁的魔修们都是倏然一惊。这些魔兵明明都是各魔门派去驻扎在靠近荒野的最外围,日夜看守着通天祭阵,同时守卫着这些临时行宫和新城的,不到紧急时刻绝不轻举妄动……莫非通天祭阵那里发生什么事了?
远在通天祭阵旁的云苦,收到了那两名女修逃跑的消息却破天荒的没有心思去管。他狠狠地握紧了手中几枚传讯玉剑,纵身飞上了天空!
暮色已降,血月初升。通天祭阵旁已经开始星星点点地燃起灯火,一如往常。可这片灯火繁华之中却隐藏着某种不寻常的气息。云苦跃到了半空中,悬浮在夜风里,眯起眼就仔细地看向了底下这个星火遍地、隐没于沉沉暮色的通天祭阵。
“欧、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