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槃听了久久静默,眼色如一泓凝静的清水,蕴含着点含糊的感情,也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偏生阿弗此刻怔怔盯着他,夺命似地补充了一句,“而且若不是沈大小姐自作孽,你一开始是打算娶正妻的,是也不是?”
这……
赵槃失神地垂了垂眼。跟她交锋,他真是一点招架之力也没有。
是的……他对她确实不好,他也确实做过那些事。
而且那些事都无法抹除,会久久地留在心里,成为他们感情上一道难以忽视的伤痕……他一点弥补的余地都没有。
他口口声声说爱她,却只浮于表面。
就算她要走,也是他活该。
阿弗说了几句,见赵槃沉默不语,还以为他生气了。
一句请罪的话刚要说出口,却见赵槃抬手微微拨了拨烛花,转而专注地对她道,“那阿弗,还有得救么?”
赵槃舌头略略发紧,也是左右三思才问出了这句话。
方到今日,他才恍然明白他们之间的症结所在。
阿弗一时没反应过来。
赵槃重复了一遍,“我是说,你能不能再给我个机会。”
阿弗扯出一个笑。他在说什么?
她拍拍赵槃的手,“殿下,你别在意,我就是发牢骚,想跟你找点话说。”
哪里有什么机会不机会的,只要他一句话,随时都能把她给霸占,说什么给不给机会的话不是太假了么。
赵槃沉沉说,“我想了一想,这话你应该早些跟我说。虽然是牢骚,倒也有一定的道理。”
阿弗狡黠,“我要说不给机会,你立即就让我走?”
赵槃绝然摇摇头。
阿弗摊手,“那你别问我了,我说了也没用。”
他鲜有地委屈,“走走走,你一天到晚就知道走。我就这么叫人厌烦么?除了这,你好像从来没别的话跟我说。”
阿弗听了这话大为齿冷,就好像自己很无情似的。……明明之前无情的那个人是他。
她笑谑道,“你就一定非我不可吗?”
赵槃不假思索,“嗯,非你不可。”
阿弗语塞。
她没想到赵槃如此直坦地说这样的话,心里郁然沉了下来。
赵槃见她无言,试着提议,“不若这样,阿弗既觉得给我当外室亏了,那么补回来就是……”
他顿了顿,脸庞的笑意犹似云烟般淡淡,“我也暗中给你当几年的外室,不叫外人知道。阿弗觉得如何?”
这话话音未落,阿弗便忙奔过去捂住了他的嘴。
“你在说什么,你疯了,”她的影子贴身笼罩着他,脸上急躁又惶惶,“殿下,我错了,你别逗我了,成么?”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要是叫旁人听见,肯定给她安个狐媚惑主的罪名,够她死十万次了。
赵槃缓缓拿下她的手,“没逗你,真的。你想要就要,反正只有咱们夫妻二人知道。你想我叫你什么妻主云云,也都随你,只要你消了气就好。不过我这个外室跟旁人有点不同,稍微有那么一丢的权力……”
他凉凉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勾起她的下巴,无喜无怒,“若妻主敢轻言离逃,为夫会亲自拿回来,再放回到那金丝笼中去,你看成也不成?”
阿弗一脸沮丧,都快被他弄哭了。
赵槃淡漠稳然地瞧着她,却势在必得,根本就没什么商量的余地。
阿弗重重啐了一口,“呸,走开。妻主?有我这么当妻主的吗?”
赵槃眸色深了深,柔柔慢慢地攀上她的脖子,“阿弗不会啊?那为夫哪一日可以带你去见识见识。”
他随口说,“平北镇远将军侯威的独女,便招赘了一位妙公子,日日听那公子妻主妻主地叫。从前我虽嗤之以鼻,但如今为了阿弗,也便豁出去了。”
阿弗哑口无言,觉得自己中了这人的圈套了。
她刚才那么肆无忌惮地挑衅他,终于把他给惹急了,自尝恶果。
妻主……他能不能别开玩笑了,天下谁人敢当太子的妻主。
阿弗眉头苦皱,说了句他常喜欢问她的那句话,“赵槃,你至于么?”
她之前以为她此生要穷毕生之力离开他,现在却发现……她的毕生之力,不太够。
赵槃蓦然笑了。
“你愿意的话,随时奉陪。”他尾音轻卷,含情而又凝注地拥着她,声音小得跟她平时说话似的,“只愿你别老说些走不走的话,成不成?你每说一次,我心便割痛一分。你要真走了,我也就千疮百孔了。”
赵槃素来是个缄默内敛的性子,这般平静而坦白地说明自己的心意,委实是难受又费力。
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跟阿弗的这场感情对决中,他早就输得一败涂地。
他怕他若再不把心意明明白白地说与她知道,那些叫人恐惧的事会终成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