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的不是自生下来就病病歪歪, 日日喝药的十一阿哥,而是一直十分健壮,少有病痛的皇十二女。
她在一夜之间, 忽然就病的几乎要救不回来。
皇十二女序齿为七公主,是德妃最小的女儿, 也是现在除了目前德妃还怀着的之外,唯一养在她身边的孩子。
她的四阿哥胤禛养在承乾宫的皇贵妃膝下, 六阿哥胤祚、皇七女都已经夭折, 序齿为五公主的皇九女也被抱养在宁寿宫,由太后抚养。
皇上本来已经允了七公主让德妃养在自己的宫里。
因着这,自六阿哥去后就一直表现得郁郁寡欢, 连再度遇喜都没能特别开颜的德妃, 情绪才稍有起色。
毕竟对比之下, 握在手里, 能看得见的才更重要, 她又不是神仙, 此刻哪儿能知道肚子里这块肉将来是个什么光景,那还是七公主目前更重要些。
虽则她宫中还养着十三阿哥,可毕竟也不是自己亲生的,寻常对待还好,要她如何亲密,她实在是做不到。
且若是七公主能养在她跟前, 那她也不算是膝下荒凉了, 皇上念在她有公主的份上, 总不至于就此把她抛在脑后。
再加上七公主身子骨健壮,每日里瞅着活泼又机灵,十分讨人喜欢, 德妃是真的很疼爱她。
所以,遇上这七公主汹汹的病情,德妃眼睛都要熬红了,可偏偏又正值孕期,一时间焦头烂额。
永和宫内。
德妃一把推开了大宫女莲香扶上前的手,整个人在殿中来回转着,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氛围中,一下惊恐,一下又是愤恨,嘴中蚊子声般的念念有词。
莲香紧了紧手,提起神来,上前又搀住了她。
她是生怕德妃在这种状态下,一不小心这腹中的孩子再出什么事儿。
到时候,德妃肯定又是主子哪来的错?做宫女的竟不知拦着、护着的吗?
若说原先她还庆幸自己跟着宠妃做大宫女,主子待人也勉强还算和善,平日也是风光体面极了。
现下可真是后悔的肠子都要青了。
这话听起来或许有些冷漠,可她就不明白了,这阖宫上下没保住的孩子海了去了,也没人都像德妃这样吧?
再者六阿哥夭折,要非说有人祸在,也是在于六阿哥自己,再顶多些,也就是身边的人不力。
怎么德妃就非得跟自己过不去,旁人如何劝也想不开?
这么说可能也不太对,德妃哪儿是和自己过不去,她那是跟七阿哥别上劲儿了,非觉得要不是七阿哥逼迫太甚,六阿哥也不至于下了死命学,最后硬生生把身体熬坏了。
莲香每每听着德妃一脸愤恨的说着七阿哥,转眼间脸上有带着抹柔色,说起六阿哥过往如何如何聪慧,心里就慢慢变得麻木。
主要是听几遍还好,她还能附和道真的感觉六阿哥很是可惜,但听多了,先不说还有没有感觉,主要实在没词儿接话了。
可是德妃是主子,莲香总不能主子伤心她开心,主子怀念她打岔。
只好认真学习糊弄法,她发现无论德妃怎么夸六阿哥,或是诋毁七阿哥,只要她一脸惊讶的表示“这样啊!”,对话就可以成功的敷衍下去,说完德妃还觉得意犹未尽。
因着皇贵妃娘娘时常在宫女中挑选,旨在举荐进贤,被她选中的其中先后就有如今的德妃和万琉哈庶妃。
宫中很是有些宫女想着能飞上枝头,但她没什么大志向,只想着好好当差,年龄到了就放出宫去。
先前七阿哥病了的事儿,她心里是有些猜测的,但真的恨不得自己从没猜到过什么,好保住自己的太平日子。
随着宫中逐渐风波平静,她的心也放了下来,压下心底的模糊感觉,只当自己是什么也不知道。
但是,七公主自出生起,身旁伺候的乳母并一些零零碎碎的针线上人少说也有数十个,再加上德妃也派了自己身边惯用的嬷嬷前去盯着。
照理,是绝不可能出什么差错的,可好好的七公主,偏生莫名其妙也被吹了一夜的风。
七公主还不像七阿哥需要不到寅时就起身,直到天光大亮才被人发现已经烧的的不成样子了。
莲香不由得在心里嘀咕,这不知是今年宫中遇七不利,还是七公主纯粹是被人牵连了。
她看着被扶在椅子上靠坐着,抱着肚子,气的直喘粗气的德妃,心中长叹一口气,正要上前小意安慰一二。
就见德妃身边最是得用的陈嬷嬷,一个箭步挡在她身前,将桌上的茶壶递了过来。
莲香怔愣了片刻,就见着陈嬷嬷一脸严厉,吊梢着眼睛瞪她。
片刻失语后,莲香一把就接过了她手里的茶壶。
等到转身出了门,才在心中感叹,难道真以为有人愿意掺和进去不成?
这里面一看就不简单,要不是她身为大宫女,月例银子不少,又是内务府分拨来的,她早就夺路而逃了。
旁人遇上躲都来不及,只怕牵扯进去,唯独德妃生怕有人不那么得她信任,却还想搅合进来。
要她说,实在是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