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叮……”一串非常标准的手机原装铃声响起。
杭修途看到联系人的一瞬间,眉毛稍微沉了沉,但还是迅速接通:“喂,妈。”
“修途,”杭夫人的声音不知为何有点匆忙,“我有事跟你讲,小杨在旁边吗?”
她语气有点急,但并不像是来兴师问罪的,杭修途抬头看了眼杭杨,把手机放在床边,按下了免提键:“在,妈,您讲。”
“是这样,”杭夫人说话居然罕见地有点吞吞吐吐,“呃,你们爸爸,不知道怎么回事,知道小杨又进了娱乐圈……老家伙有点、呃、有点上头了。”
杭家两兄弟同时挺直了背,对视了一眼。
杭杨心里瞬间万马奔腾。
杭遂——杭氏集团董事长,商业手腕铁血,跟杭夫人在某种意义上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同时也是杭家三兄弟的爹。
个人资产超过千亿,在外人面前威风赫赫的杭总,偏偏在表达亲情方面有一套略显别扭的行事逻辑。
比如,他并不爱跟杭杨通话,有些执拗地偏爱纸笔,偶尔会从大洋彼岸给杭杨寄一封半文言的家书,大都还是年轻人不爱看的长篇累牍的废话,杭杨真的非常好奇这样一个人怎么做到在国外一呆这么多年。
再如果,杭杨突然收到漂洋过海寄来的一个小古董,那必然是老爸想自己了,听大哥说这个时候打电话过去能让老爷子高兴好几天。
但杭遂有一个令杭杨头疼不已的顽固思想——对娱乐圈极其反感。
当年杭修途年少“叛逆”,本科毕业后非要当演员,这事大概率是哥哥的逆鳞之一,杭杨不敢多问,他只能透过原主模糊的回忆使劲去拼凑:只记得一个风雪之夜,杭修途一瘸一拐往门外走的背影,还有坐在沙发上沉默流泪的母亲。
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大概率非常惨烈。
虽说杭遂对小儿子没那么高的要求和期待,但原主追求主角攻一头钻进娱乐圈的时候,他还是气得差点跟杭杨断了父子关系,更别提两年后小儿子在一个不怎么靠谱的小综艺里出车祸成了植物人……后续情况杭杨不太清楚,但大概知道那个综艺流产,有的投资商甚至因此破产,不知道和杭遂有没有关系。
在这种背景下,杭家全家都找不到一个足够充分的理由摆平一家之主,于是信奉精英主义的杭家人在这个问题上默契地选择了一种颇为登不上台面的方法——拖。以后的事交给以后,现在先拖着吧。
谁知道瞒住的时间如此短暂?!
杭夫人的声音又从电话里面响起来:“小杨也不要紧张,你爸最疼你,如果他给你打电话,别跟他吵,多说两句好话。”
杭杨赶紧点头。
“还有修途,”杭夫人声音紧绷了些,“我比较担心你那边,你们这次拍的《执华盖》是你制片对吧?”
杭修途完全不惊讶一直不过问两人工作的杭夫人是怎么知道这么详细的:“嗯。”
“你爸急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你记着,有事先沟通,千万、千万!别跟你爸硬碰硬,有事找我。”杭夫人声音突然放大了一个度,“记住了?”
“……记住了。”杭修途回答前先沉默了两秒,声音里似乎有些微的……不情愿?
杭夫人稍稍舒了口气:“我就怕你硬拼,天生跟你爸一个脾气。”
杭杨在心里默默吐槽:跟您也一个脾气。
杭夫人又多嘱咐了两人几句,随即挂了电话。
病房陷入一片沉默。
杭杨有点说不出的头晕,在他以往的认知范围内,只要哥哥点头,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问题,但这会真遇到了杭修途也踢不动的铁板……
杭家靠地产发家,杭遂又恰到好处抓住了时代的风向,明明爱好传统得仿佛地里挖出来的古董,却慧眼如炬地早早相中了互联网产业,在刚刚好的时间大力扶持了几家社交和购物平台,其中两家已经拥有超越了春晚的国民度。
杭家随后在各个行业全面开花——娱乐圈除外,大概是二儿子的出走给老爷子留下了过重的心理创伤。
可以说杭家飘一飘,附近几个城市构成的经济带就会跟着抖一抖,就杭遂这样一个响当当的人物,如果他像对自家两个不符管教的小子做点什么……杭杨突然哆嗦了一下。
他没打针的那只手紧紧拉住杭修途:“哥,你快告诉我钱不是万能的!”
但杭修途沉默了数秒,看向他:“《执华盖》投资商里有两家上市公司,讲个极端例子,如果爸从现在开始以高价收购两个公司的股份,拿到控股权,同时撤资,我这边资金链跟不上。”
杭杨眼睛里带着希望的小火苗忽闪一下,突然灭了。
“但是,”杭修途赶紧补充,“我说了,这其实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极端情况。一方面这两家上市企业也不是吃素的,必然会有反恶意收购的自救策略;况且,就算是爸,在短期内也不一定有这么大笔的流动资金。”
杭杨困惑地看着他:“既然实现不了,哥你为什么……”
“关键是爸会不会会不会释放这样的‘讯号’,”杭修途脸色沉了些,“如果他真的想不计成本地阻挠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