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以至于此时此刻再度提起,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了。
乔翎原本觉得,那个暗地里撺掇周七娘子的人该是鲁王,然而想通煽动周七娘子的人或许同宫外敌视太后的人有所牵扯之后,却又迟疑起来了。
大多数人都很容易犯一个毛病,那就是在面对未知事物的时候,会尝试着从过往既知的人或事当中寻求答案,这就很容易变成那个摸象的盲人,在混沌中选择了自以为正确的答案。
可事实上,宫廷之中的人物,乔翎总共才见过几次,又跟几个人打过交道?
千秋宫太后,今上天子,出身郑国公府的陈氏贵妃,出身承恩公府、现在降爵为承恩侯府的贤妃,德妃夏侯氏,还有四公主的母亲徐昭仪……
上述这些人,就是乔翎如今知晓的全部了,可实际上,她只见过太后娘娘一个而已。
而皇子公主当中,真正打过交道的也就是大公主、二公主,乃至于四公主罢了。
她甚至于没有见过与自己互有龃龉的鲁王!
谁说幕后的那只黑手,就一定要在这些人当中?
乔翎心说,看起来,神都城里的水的确很深呢。
不只是皇室,家家户户都是如此。
有些人家的水看起来格外浑浊,譬如说淮安侯府。
可谁又能说别的人家就一定要比淮安侯府干净?
说不得只是遮掩的干净罢了。
淮安侯夫人背弃了曾经帮助过她的大公主,可周七娘子也如此阴狠的对待一个同自己没有深仇大恨的小娘子,两位侯府娘子的家教,谁又比谁强呢?
乔翎想到这里,不由得轻叹口气,转而循着方才的思绪,想起了另外一事来。
她问姜迈:“我听宫中后妃的名号,遵循的应该也是四妃九嫔的制度?”
“鲁王的生母是贵妃,大公主的生母是贤妃,皇长子的生母德妃——只有淑妃没有听说过。”
姜迈先回答了她的第一个问题:“本朝的后妃,的确遵循着四妃九嫔的制度。”
又回答了她第二个问题:“从前宫里是有过一位淑妃娘娘的,据说一度宠冠后宫,只是后来不知怎么,竟销声匿迹了,也有人说,是淑妃触怒了太后,被处死了……”
乔翎不由得“哎——”了一声:“没有明确的罪名,就被处死了吗?”
姜迈反问她:“你入京这么久,在神都城内,见过多少位宗室呢?”
乔翎被问住了,艰难的想了想,迟疑着说:“外婆算不算是宗室呢?”
姜迈便将握在手里的老祖的手指捋直一根:“武安大长公主是先帝的胞妹,当然是算的。”
乔翎又说:“京兆尹的妻子成安县主,也就是婆婆的那位表妹,据说是韩王之女,韩王应该也算是宗室吧?”
姜迈于是便又捋直了一根老祖的手指:“韩王是先帝的幼弟,当然也算。”
乔翎稍显怔楞的看着自己那两根被捋直了的手指,再也数不出别人来了。
齐王?
他跟当今天子是同胞兄弟,太亲近了,暂且还算是皇室内部的人,不该论到宗室那边去。
姜迈含笑将自家老祖的手指重新送回到掌心去,继而告诉她:“千秋宫以天后的名义治世时,功绩卓越,手腕也是非常冷酷的——先帝登基之初,宗室里反抗的浪潮非常强大,因为众所周知,先帝的身体其实并不算很好,之于帝国而言,很难说是一个合格的主人。”
“那时候,坊间门对于这个新君的争议也很大,不仅仅是反对这位新君,隐隐地也是在反对北尊——新君体弱,无力施政,据说,天后并不是在先帝治世的中期才开始参政的,而是在先帝登基之后,就开始操持权柄,代替他执掌天下了。”
“天后的母家如何,你也曾经亲眼见过,是个不甚得体的人家,所以那时候朝野和宗室都认定,北尊之所以扶持先帝登基,并不是因为看重先帝,而是因为赏识天后——他要给天后一个光明正大获取政权的机会,所以先帝才越过诸多宗室子弟,得到了帝位。”
这却又是乔翎所不知道的领域了。
只是听姜迈说完,再对照神都风俗,她不由得道:“像是男女逆转后的淮安侯府呢。”
淮安侯夫人作为老淮安侯的独女,因为某些原因无法也不愿承担起爵位来,是以便通过婚姻,将爵位过渡到了丈夫身上。
而先帝与天后则是逆转过来,先帝体弱,无力施政,所以便将权柄过渡到作为皇后的妻子手中,让后者来代替他执政。
再想一想老淮安侯的族人是如何看待如今的淮安侯的,便隐隐能够猜测到当初宗室们是如何看待天后的了。
“不过天后可跟淮安侯不一样呀,”乔翎下意识的说:“毕竟她只是代天子行事,并没有实质上获得天子的名号啊!”
想了想,她又觉得不太对,愕然张口几瞬,转而摇头:“据你所说,天后从年少时候起就显露出勃勃的野心,是个彻头彻尾的政治人物,手腕强硬,治世几十年,怎么会可能不想更进一步?”
可是……
乔翎思绪转了几转,最后又绕回到原点来,她若有所思的看着姜迈,试探着问:“北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