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晚上,秦栘都在怀疑秦王可能精神分裂,看他的眼神时而温柔,时而尖锐,时而恼火,时而欣慰,时而不愧是我生的,时而我怎么生出这种东西,问题是他只是背个书,什么也没干,正常人情绪这么不稳定的吗?
天蒙蒙亮,秦栘总算趁着困意眯了一小会儿,可一觉醒来听到的消息,却直令他怀疑自己穿到了一个假的秦国。
朝会之上,秦王当众允准相邦所奏,传书内外,立长子扶苏为太子。
君王端着架子,一脸“你不要太高兴”,秦栘双手接过内侍捧上来的诏书,这历史怎么跟他知道的不大一样?
公子将闾比传话的侍人还要先跑进六英宫,箳夫人拿着剪刀正在裁布做衣服,她笑望着满头大汗跑到跟前的儿子,“将闾这么高兴啊?”
“阿娘,大兄做太子了!”
女人眉间含着温柔的笑意,“那你有没有去恭喜大兄?”
将闾摇晃着小脑袋,“还没有,大兄在章台宫,我不敢去章台宫。”
女人放下没做完的衣服,拭去儿子额上的汗水,“阿翁的宫殿有什么不敢去的?”
奶娃娃想了想,连连摇头,“将闾只想跟大兄玩,不想跟君父玩。”
箳夫人听得哭笑不得,“傻孩子,扶苏以后是太子了,哪里还能再陪你玩。”
奶娃娃不解地瞪大了眼睛,“那我不要大兄做太子了!”
“尽胡说,娘要打你屁股了。”
奶娃娃委屈地瘪了嘴,“大兄做了太子就不陪我玩了,那我不要大兄做太子。”
“将闾长大了,要懂事一点,太子是要料理国家大事的,没有时间贪玩。”
“可是……可是大兄说要带我去放风筝!”
箳夫人见儿子又要哭闹,她理理鬓发,牵着娃娃站起身来,“娘带你去漓泉宫,去找高一起玩,好不好?”
将闾想了想,高昨天说要去打鸟,有了玩的他便又高兴起来,“好!”
箳夫人母子来到漓泉宫,今日宫中格外热闹,除了芷阳宫深居简出的杌夫人,其他几位夫人几乎都到了。
将闾熟门熟路自己跑去找嬴高,箳夫人被宫女迎入主殿,进门殿中正说得热火朝天。
“大喜事啊大喜事,早立太子,君上英明。”说话的是至今无子的蒯夫人。
妘姬懒得理她,亲亲热热将箳姬拉到身旁,“刚说叫人去请你,你便来了。”
“将闾闹着要跟高一起玩。”
“叫他们自己去玩,快坐吧。”
那边缪夫人放下手中的茶水,“君上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国中没有王后,先把太子给定了,我还以为王后定是姐姐囊中之物呢。”
这话一说,立马有人附和,“是啊,齐国这样的大国,又与秦国累世交好,我记得前些日子,齐使才刚刚来过咸阳,是不是啊,妘姐姐?”
妘姬知道这帮人都来看她的笑话,是,她是一直惦记着当王后,如今君上立了太子,这王后的位子她也不用再想了。
箳姬适时开口,“两国邦交,齐使来咸阳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几位妹妹说什么呢。”
“没什么,姐姐莫要多想,这不是无事闲聊吗。”
箳姬一说话,几位夫人顿时收敛了许多,她是秦国宗室之女,父亲长阳君主持宗族事务,颇具威望,比起妘姬这等远嫁的公主,她有宗室为依仗,在后宫之中反倒更具分量。
妘姬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箳夫人虽是秦女,却生就一副温柔的性子,人又体贴入微,两人的关系是这宫中最好的。
将闾坐在树下看嬴高捉虫,“高,你不是说今天要去打鸟吗?”
嬴高闷闷不乐地扔了刚刚捉到的虫,“可是树上没有鸟啊。”
“高,你不高兴吗?”
“我高兴。”
“你骗人。”
嬴高也说不上来,他只是不喜欢那些夫人过来,甚至也包括对他很好的箳夫人,她们每次过来都要拿走阿姆的珍珠和首饰,还会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让阿姆不开心。
“高,你不高兴也是因为不能再和大兄一起玩吗?”
嬴高傻眼,“为何不能跟大兄一起玩了?”
将闾低下脑袋,“我阿姆说的,大兄当了太子就不能再跟我们一起玩了。”
两个小崽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看那棵没有鸟的树,不约而同坐在地上嚎了起来。
丽奴远远见着吓了一跳,慌忙走上来,一面给两个小主人擦泪,一面焦急询问,“如何哭成这样,可是摔着了吗?”
“丽奴,将闾的阿姆说,大兄做了太子,就不能再跟我们一起玩了,是真的吗?”
她不解地瞧了一眼那年幼的小公子,“箳夫人何出此言,长公子友爱手足,莫说做了太子,便是来日做了秦王,也一样是公子的大兄啊。”
小崽子揉揉自己的红鼻子,“丽奴姑姑,是真的吗?”
不等丽奴说话,公子高从地上爬起来,“那我们去找大兄一起打鸟吧!”
将闾擦干眼泪,“好!”
两个小崽子找来的时候,秦栘刚刚又发现了一件让他怀疑人生的事情。
章台宫大得出奇,人却并不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