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墨鹤用后背抵着门,眼前一片昏黑,无数金星乱冒。他努力晃动脑袋想要让自己清醒一点,但脑袋却好像特别重。齐墨鹤此时是没有镜子,不过就算有镜子他恐怕也看不清楚,所以他不知道他之所以动弹不得是因为他脖子上的伤口。他不知道那道伤口有多么可怕——那是一道贯穿了皮肤、筋肉、甚至通过了锁骨、割断了颈动脉的大创口。那本该轻易要了一个人的命,然而经过这一路奔逃,齐墨鹤的血却很奇怪的已经不再从那里流出,只有皮肉外翻,袒露着那丑陋可怖的创面,他就这样豁着一道致命的巨大伤痕,逃跑到了现在。
人面鸟因为在最后一刻丢失了目标,变得无比愤怒。它尖啸着奋起双翅,俯冲、狠狠地撞击,想要将那两扇门破开。齐墨鹤感到了木门在他身后的颤动,就像是有几十个大汉手里抬着攻城锤在攻城那样,一下、两下、三下、四下……每一下撞击都伴随着高声尖唳和利爪抓挠的声音,齐墨鹤整个人也不由跟着那木门一下、两下、三下、四下地颤动,然而奇怪的是,那两扇看起来并不厚重的木门竟然在一次又一次的猛烈攻击中挺住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齐墨鹤丧失了对于时间的正确判断能力——他的“拾物”身份牌已经丢了,不然他能从那上头看到关于时辰的提示。渐渐的,人面鸟的撞击和缓了下来,力度变小,频率放缓,又在不知什么时候,那种撞击竟然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齐墨鹤是在感觉不到背部被迫震动、身体发麻的感觉好一阵子后才逐渐反应过来的,人面鸟……不再撞门了?他有些茫然地想着,就像是打了一个盹刚从噩梦中醒来,手脚僵硬,脑子也转动得很慢。齐墨鹤努力想了一阵,然后决定再等等,因为人面鸟是非常狡猾的魔物,他生怕中了圈套。他就这样又僵持着等了一阵,然而外头依然静悄悄的,齐墨鹤犹豫良久,最终小心翼翼地直起身来,一点一点放松顶门的力量,然后猛然回过身去。雕花门扇经历了人面鸟不间断的冲撞却不见任何损伤,他从窗格往外看去,只见一片迷雾滚滚,人面鸟已然失去了踪影,然而地上却留着大把羽毛和一摊血迹。
人面鸟受伤了?是谁伤了它?齐墨鹤不知道。直到此时,他才想到了后怕,他当时怎么就没想过这两扇薄薄的木门能否抵挡人面鸟的利爪?那毕竟是连参天大树都能连根折断的锐利凶器啊!冷汗划过脖子,带来了一点痒意,齐墨鹤下意识地伸手擦了一下,跟着却是一怔,他刚才明明受伤了。然而他的脖子已经不疼了,摸上去反而还有些微痒,似乎有什么东西粘连在那里,齐墨鹤疑惑地将手拿到眼前一看,发现手指上沾了些凝结的暗红色血块,像是那种结了疤以后才会留下的东西。齐墨鹤再次伸起手,这次仔仔细细地顺着脖子上那道伤疤摸了一圈却发现那里只余下了一条细长的疤痕。
伤口,自己愈合了。
伤口,又一次自己愈合了。
齐墨鹤想到了倒在迷踪林中浑身找不到任何伤痕的陆无鸦的尸身,对原主的身份不由更加疑惑起来。就在这时候,齐墨鹤的耳朵里听到了轻微的“扑”的一声,跟着是“扑扑扑扑扑”数声响起。齐墨鹤飞快地转过身去,不由得一愣。
刚才被人面鸟追得紧,齐墨鹤并未好好打量这屋里,但是至少知道屋子里头点着一排排的蜡烛,这也是刚才他在外面看到的灯火的由来,而现在那些蜡烛就宛如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摁灭了一般,一支连着一支,一排接着一排飞快地熄灭,很快,所有蜡烛都黯淡了下来。
糟糕!这间屋子有问题!齐墨鹤在这时终于找到了之前他觉得这座小岛违和的答案,比起人面鸟伪装的紫菀更不对劲的不对劲,其源头竟然就是这里!一刹那,齐墨鹤的冷汗再次滚滚而出,将原本已经干透了的衣物再度浸湿。齐墨鹤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转身逃出去,哪怕外头还有一只凶残狡猾的人面鸟那也比留在这里好,但是他赫然发现随着那蜡烛的熄灭,自己竟突然丧失了对陆无鸦这具身体的控制能力,他只好杵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周围所有的蜡烛熄灭。
黑暗慢慢聚拢,但却无法主宰这间屋子,原来在这屋子的正中央另有光源。那是一块一人多高的石碑,石碑的材质有点像玉也有点像琥珀,表面如同镜面一般光滑,上头一个字也没有,完全不知是做何所用,此时从石碑的内部却透出了一层又一层柔和的金色光芒来。光芒犹如水波涟漪,也像是什么人的呼吸,一呼一吸间,金光在石碑里头一圈圈地推开去,荡漾出金色的光晕。齐墨鹤发现自己竟然无法移开注视那些光晕的眼睛,更糟糕的是,他的身体竟然开始自作主张地动起来。
“停下!快停下!”齐墨鹤在心里大声呐喊,但是他的魂魄就像是被抽离了这具躯壳一样,完全没法左右身体的动作。一步、两步……齐墨鹤迈开步子,稳稳当当地走向那块石碑。如果此时人面鸟发起进攻,齐墨鹤绝无反抗能力,但那只人面鸟就像是失踪了,外头静悄悄的,什么也听不到。
齐墨鹤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离石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很快来到了石碑的跟前。他抬头看去,在这样近的距离审视那块石碑使他不由得生出一种名为“惊异”的情绪来,因为那些金色的光芒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