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的后半段还有不少机关,好在齐墨鹤此时已打起了十二万分的小心,加上二茂走得没那么快,齐墨鹤追上他后便缀在他后头有样学样,很快通过了这段山道。等到看到山道尽头的时候,齐墨鹤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一路都是给拜师学艺者的历练,无怪乎要写“擅闯,则生”,这个“擅”并非“擅自”的意思,而是“擅长”的意思,是说只有通过山道上的机关考验,才能够获得拜师学艺的资格,至于养怀等人,既然已经是门派中人,对于此段山路自然是熟稔万分。齐墨鹤不由暗自庆幸,若非养怀急着找那个赵迢算账,自己这马脚可算是彻底露了。
踏上最后一级山阶,齐墨鹤看到了一大片平地,平地上卧着不大不小一片建筑,建筑并不算宏伟壮丽,却也建得颇有风骨,四处可见飞花触水,古树映日,很是得清趣。建筑的门口立着一个茅草顶的牌楼,上书四个大字:“朱明学堂。”
齐墨鹤默默在心里将这四个字念了一遍,然而朱明是谁,是人名还是有别的意思,他都没有一点头绪。忽而,不远处传来的吵闹声惊醒了他,齐墨鹤往那头看过去便见养怀正在和几人争吵,二茂则喊着师兄就“嗒嗒嗒”地奔向了那边,齐墨鹤只得赶紧也跟了上去。只见与养怀起了争执的总共有四人,为首一个乃是个人高马大,衣着华丽的少年,看起来约莫也就只有十七八岁,面上神情只能用傲慢来形容。
齐墨鹤走过去的时候正听到他在用一种拽得二五八万的口气道:“不过是两个小小的拾物,用得着那么紧张吗?”
养怀一对眉毛皱得死紧道:“什么叫不过是?赵迢,就算他们只是拾物,他们俩也是本学堂中人,算起来叫你一声师兄也无不可!”
“哎哎,你可别这么说。”赵迢挑起一边眉毛,夸张道,“这种下贱的仆佣要喊你师兄你自己应着就是,可别把本少爷也算上。”
“就是就是,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身份,连个学徒都不算,还想跟咱们思远少爷攀交情,这可真是脱裤子上吊,死不要脸啦!”伴随着赵迢身后一名胖少年的奚落,跟着赵迢的三名少年同时爆发出一阵笑声,其中还夹杂着各种难听的咒骂。
养怀显然是动怒了,手中千齿锯一抖,登时爆出一道亮光。
“干什么!”赵迢道,“说不过就想动手啊,我好怕你哦,养、怀、师、兄~”最后那四个字明着是尊称,却十足透着股挑衅劲,最后一字音落,以赵迢为首,所有人都拔出了自己的随身武器。
“广寒钩?”齐墨鹤一眼就辨出了赵迢手上武器的名称,再看赵迢的脸孔,这便坐实了自己的猜测。原来这赵迢竟是玄月城嬴姓十四氏之一的赵氏族人,玄月城以月为图腾,最早的先祖以一对“广寒钩”建城打天下,因此后辈族人也多爱用钩,而最早那副广寒钩的形状也成了后人模仿的对象,以至于只要看到拿钩的,十之八丨九就是从那儿来的人。齐墨鹤心想,玄月城的宗门子弟在这朱明学堂念书,这么说这里是玄月城或是玄月城所辖的巨木城下界?
正当齐墨鹤这么思考的时候,他感到衣袖被什么人拉了一下,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却愣了一下。在他的眼前突兀地出现了一张苍白瘦长的脸,脸的主人是个看不出多大年纪的男子,生着一头银发,一双细长的眯缝眼也看不出是闭着还是睁着,此时他正弯着腰用鼻子在齐墨鹤的身上闻来闻去。
齐墨鹤脑子里一团混乱,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个突然出现的男的又要做什么,也因此他都没发现本来吵得厉害几乎要动起手来的养怀等人也突然哑了炮了。那男子翕动着鼻翼,眼瞅着就要闻到齐墨鹤下半身去了,齐墨鹤吓得登时往后退了半步,结果一只冷得似冰的手却突然伸出来抓住了他的手腕。
齐墨鹤顺着那只手看去,不由又是一愣,只见这古怪男子身后跟着一只好似蘑菇一般的独眼怪物,怪物的伞盖底下却足足生了有七只手,此时抓着他手腕的正是其中一只。“啪、啪、啪”,好吧,伴随这三声,蘑菇怪又追加了三只手分别抓住了齐墨鹤的另外一只手和双腿脚踝,这下子齐墨鹤已经是完全动弹不得了。
“原来在这儿。”那男子兀自说道,伸手从齐墨鹤的怀中掏出一只包裹了层层布料的罐子来,那正是方才齐墨鹤用来盛装爮黄的药罐。
齐墨鹤根本来不及阻止,男子已经解开布料,伸手打开了瓶盖,一股独属于爮黄的臭味就这么冲了出来。未经过处理的爮黄的臭味只要小小一颗就能传出十里,引来不该来的东西,更何况是那么大一块。这么一想,齐墨鹤却不由得愣了一下,是啊,爮黄的气味如此特殊和剧烈,刚刚在迷踪林中为何只引来了一只低级沼怪呢?是因为他运气好,还是有别的原因?
“这块爮黄是你采到的?”男子将爮黄取出,用那瘦得几乎如同骨爪一般的手指捏着,对着阳光反复察看。齐墨鹤发现,爮黄到了这男人手中竟然有了变化,结晶块的内部隐隐好似有数团光点在闪烁,这是他以前从未听说过的爮黄有的性质。齐墨鹤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再看,光华仍在,并且似乎渐渐从杂乱无章的东闪西闪汇聚起来,开始往一个方向流动。他不由费解地看向对方,结果却发现对方也在看他,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