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叹气,他并不想这样。
可叶善却很喜欢热闹,她说:“我要是这样死在塔里,整日都热热闹闹的,等我复生,也是这样的热闹,那真是太好了!”
元禅见她高兴,也便高兴了,随口问道:“那你重生后会记得我吗?”
叶善不确定,望着他的眼神满是犹豫。
元禅不忍她为难,说:“没关系,你若复生,我便转世去找你,必不叫你孤单。”
叶善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仿佛星星落入其中:“真的吗?”
*
元禅八十五岁的时候摔了一跤,寺内僧人不放心,不理会他的固执强行将他从塔内接了出来,派了人精心伺候。他发了好大的脾气,可也知道徒子徒孙们是真心为了他好。他强扭不过他们。他越想快点好起来,越是好不起来。他开始痛恨苍老的自己,无用的自己。
叶善只能深夜的时候偷偷来看他一眼,她非常担心他,又不知如何是好。
他终于还是站了起来,可因为急切的想证明给弟子们看,骨头没长好就起身走动。弟子们对他的固执无可奈何,只得又重新将他送回塔内。
叶善见了他非常开心,原先他在塔内,她总是喜欢往外跑,看红尘的热闹。他被弟子们接出去后,她反而不愿意外出了,她常常坐在塔顶往他住的地方看,那方小小的被和尚们围拢住的小房间。她不能时刻去见他,因为和尚们进进出出,她躲不开。她又不能打晕了和尚们将他强行带走,因为弟子们是为了师父好,他们都是真心爱着元禅大师。况且,这次要不是有个小弟子发现摔倒的他,可能他已经死了。她总是不在家,即便有了这座高塔,这座瑰丽的建筑,她也不能一直待在一个地方,她还是喜欢各处去走走看看。
因为元禅的这次摔倒,二人心里都产生了一些变化。叶善不再轻易离开,她总是盯着他看,像是他随时会受伤死掉一样。
元禅也有了考虑,年岁越大,随着身体的衰老,他也越来越身不由己。为了避免下次还像这样被弟子们强行带走,他物色了一个修闭口禅的小沙弥做关门弟子。因他的弟子是“真”自辈,取法号“真心”。
取过他就后悔了,完全是下意识的思想,不由自主的说了出来。这名字仿佛在暗示他这个老和尚老不正经了。好在只有他一个人心虚,所有人都当作正常。
小和尚聪颖机灵,乖巧懂事,奈何天生是个哑巴,被他父母丢在寺院门口,一直由寺里养育长大。
元禅将他接过来时他才七岁,他也是诚心教他,养育了一阵子,难免的,小和尚发现了元禅的秘密。元禅留心观察着。小弟子果然没叫他失望,只刚开始露出疑惑的神色,后来便习以为常。
又过了月余,叶善不耐烦的找上他,问他为什么搞来这么个小东西?
元禅不解,小弟子聪明懂事,手脚麻溜,自他来后可帮了他不少忙。后来他留神去看,才晓得,那小弟子总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缠着叶善。他对她的一切感到好奇,她的武功,她攀高腾空的本事。还央着她要跟她学。关键还没眼色,不理他,凶他,他哭丧个脸,一转身的功夫又忘一干二净,继续跟着她。
他很聪明,专挑叶善能看到他的地方比划拳脚,或者往高处爬,要是失足摔落,他准知道她一定救他。
叶善烦不胜烦。元禅却当成笑话。叶善急了,他就假模假样的训斥几句。
上次的摔倒还是叫他落下了病根,他的骨头没长好,他就急于站起来行走,筋骨错了位,每日行走都疼痛不已。若是赶上阴雨天,能整日整夜的痛。
他一直不告诉叶善,他说:“人老了,岁数大了,身子骨当然不顶用了。疼一疼,还精神些,好事啊!”
到他九十八岁的时候,他已经很老很老了,他长长会坐在一个地方发呆,一坐就是大半天。人不拉他将他挪开,他自己就会忘记挪动。
可他老惦记一个人,他常问小弟子,“善善回来了吗?”
“你要记得给她留饭。”
“你今天又惹她不高兴啦?”
“她是不是又送我什么小玩意了?我看看,我用不着就给你。”
“真心啊,若我哪日不在了,你一定要替我好好照顾她。这是师父唯一放心不下的事。”
叶善最近确实不常在塔内,她寻访各种良方,她熬给他吃,她希望他能活得更久更久。
元禅一直活到了一百零一岁,最后的一年他几乎都在床上度过,曾经高大威猛的男子几乎萎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剩一把骨头苦苦支愣着。
可他依旧很清醒。
有一天晚上,叶善带着满身风雪从外头回来,她手里捧着一朵晶莹的花,她的嘴唇和她的脸一样白,脸上却洋溢着兴奋的笑。
她说:“你看这是什么?”
“我给你采的雪莲花。”
“听说,雪莲花能起死回生,永葆青春!你快将它吃了!然后起来,给我做饭。”
元禅看着她挂满霜雪的发,她露在外面的皮肤满是伤痕,看样子都知道吃了很多苦。
雪莲花确实药效奇佳,却只专为美容养颜,京中贵妇最爱,价值千金。
她肯定又不知听了谁的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