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缠的发丝落在他掌心,就像他期盼中二人此后纠缠的人生。他合上掌心,重又看向叶善。笑容还未拉开,目光一顿,瞬间张皇失措起来。他睡在里,叶善睡外侧,他急着想跳下床,忘了自己还是个瘸子,一时失力,又怕压到人,整个就失去了平衡,一跟头砸了下去,头朝下。
可巧,圆桌不知为何拖到了床边,这一脑门直奔桌腿而去。
桌子被撞出去老远,翻了个身,撞上搁在墙角的瓷器。
七里哐当咚,这起床动静,惊天动地!
顾诚赶紧爬起来,额上就挂了彩,叶善递给他一条帕子,他抓过胡乱擦了。
屋外传来迟疑不定的声音,“少爷?怎么啦?”
顾诚这才注意到窗外挂了遮光的黑布。
他回头喊了句,“没事!”
屋外应了声,大概是觉得新人已经醒了,就将遮光的黑布给撤了,屋内瞬间亮堂起来,看时辰就知道不早了。
顾诚眯了眯眼,缓过了劲,再看向叶善和自己,除了衣衫凌乱了点,似乎也没别的不妥。他脑子又卡了壳,想不起昨晚发什么了什么,迟疑不定,“昨晚……咱俩……没事吧?”
叶善坐在床上,露出两只脚,面上闪过一丝不耐烦,“你说呢?”她起身,从柜子里找出衣裳,走到屏风后穿衣裳。
顾诚扫了眼满屋子的狼藉,心里惴惴不安,这和他答应好的不一样,他站起身,床都没敢坐,扯了张凳子,努力回忆昨晚他都干了什么。
记忆断断续续,又混乱不堪,只记得有人不停给他灌酒了。
他怎么就出现在这里呢?
最后他得出结论,一定是他娘没听他的话,将他送过来的。
肯定是。
很快,叶善整理着衣裳的褶皱从屏风后走了出来,长发垂在身后,表情沉静,精致漂亮的不像话。
顾诚偷偷看她一眼,很不好意思,弯了下腰,“善善,对不住了。”
叶善:“嗯。”
她转身去了衣柜,找出他要穿的衣裳,送到他面前,也不多言。
顾诚站起身,诚惶诚恐的接住。
叶善转身就走,坐到梳妆台前。
顾诚心里就跟滚过了热油一般,迅速流向四体百骸,整个人都烫麻了,惶惶然,这才回过了神。
她已经是他明媒正娶的妻了。
“多谢夫人,辛苦夫人了。”他声音洪亮,快活的不能自持。转身就要去屏风后换衣裳,察觉手里还捏着一条帕子,正要丢掉,余光扫到。怔住,表情登时古怪起来,偷偷瞄了叶善一眼,装作不在意的用身体挡了下,塞到薄被下。
按理,从名义上来说叶善都是二婚了,再婚媳妇床上放元帕简直有侮辱人的意思。然而顾家人都知道啊。叶善和刘宗孝就是一对假夫妻。那一切规矩就照着大姑娘来了。
叶善梳妆很快,等顾诚换好衣裳从屏风后走出来,她正弓着身子铺床。那块雪白的帕子就被她丢垃圾一样的扔在地上。
恰在这时,屋外传来婆子丫鬟的声音,洗漱的物品送到了。
顾诚从屏风后出来,顺道就开了门。
婆子丫鬟们鱼贯而入,面上喜气洋洋。而后集体一愣,新娘子拆了床单被套往地上一扔,裹着新郎官的大红袍一起。
昨晚顾诚醉得厉害,他睡了一晚上的地方,一夜过去酒味未散。推杯换盏间,少不得衣裳还沾了荤菜油腥。床上一通乱裹,可想而知有多脏。
本是寻常举动,落在新婚夫妻身上,那这里头所表达的意思……都懂!都懂!
嬷嬷的目光不自觉瞟了少夫人的肚子一眼,异想天开的只觉得小小少爷都已经有了。忙慌里慌张上前抱地上的床单被罩。
又有伶俐的凑上前,“少夫人,您先歇歇,这里有下人们打扫。”
顾诚尴尬的站着,心里想的是,坏了,成亲第一天就给善善这么个坏印象,往后她不让我进屋了怎么办?
嬷嬷丫鬟们偷瞟着自家少爷看,成过婚的,只在心里暗暗咂舌,少爷厉害啊,都醉成那样了不忘办正经事,明年咱府上肯定要添丁进口啦。
下人们自是衷心的希望主人家人丁兴旺,繁盛不衰,这样依托主人家而生的他们也能跟着过上好日子,不用为生计发愁。
此时正值夏末秋初,天气还很闷热,叶善不喜在屋内洗漱,挡开了端着脸盆的丫鬟婆子,径自走了出去。
日头已经爬上头顶了。
顾诚跟出来,抬头看了眼,好家伙,午时了!
好在他家没叽歪的老人,不然新媳妇头一天一觉睡到大中午,那闲言碎语可有的说了。
婆子丫鬟又追了出来,面面相觑,内心不安。顾诚笑了下,安抚道:“这里不用你们伺候,都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
顾府主人性格随和,仆随主,心里也没那些弯弯绕绕,少爷吩咐下来了,就听话的放下盆,悉数离开了。
嬷嬷抱着床单出了独院,又走出了十几步,丫鬟正要接过送去清洗。嬷嬷却抿着嘴笑,抖落了起来,飘飘然,掉落下来一条帕子。
嬷嬷一眼瞄到那帕子上的红,面上一喜,用自己的帕子裹住,揣怀里走了。女人们心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