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善将台阶上的糕点端起,捏了一块送进嘴里,又脆又甜。她站在原地没动,一块又一块的吃,细嚼慢咽,面上慢慢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之色。
张氏转过身子看向她,眼泪陷在脸皮的褶子里,然而整个人又肿胀如球,胖的。
她哭诉道:“刘世仁就是丧天良的混蛋!他没良心,人面兽心!他,他竟然和阿琴搞到一起去了!昨晚被我撞见就把我给打了,下手太狠了,一点都不顾念夫妻之情。善善,你可要为你娘做主啊,当时我收留阿琴也是为了做戏给人看,为了你能顺利进入顾家!现在我引狼入室,你要帮我啊!”
“善善,你也知道,那阿琴本就不是好货,妓.院来的骚娘们。宗孝看在孩子可怜的份上就养了孩子。那没脸没皮的女人往上贴,宗孝不跟她一起,她才几日没碰男人就痒得受不住了,什么伤风败俗的事都干了,不要脸的贱人!”
“我家宗孝现在也不好过啊,曹家倒了,我们也受了牵连,他现在被停了职,上头一直拖着也没说咋办。房子被官家查抄了,说原本就是曹家的产业,给收缴国库了。我们不得不搬回先头黄大全给安排的住处,那地方咱之前住过,房间统共没几个。原本的下人也都给姓谢的搞走了,说是黄大全的铺子上缺人。就是借口!人走茶凉!我看他就是看你现在不在家里,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他们怎么能那样啊?我们好歹也是善善你的家里人啊,他们算个鸟啊!谢无苔欺人太甚。”
张氏有一肚子委屈,怎么都说不完,颠三倒四的想到哪说哪,将叶善当成了垃圾桶,只管倾诉这段时日的不满以及所受的委屈。
一面骂一面倒苦水,完全忘记了先前对叶善刻入骨髓的仇恨。
人有时候真的是很奇怪的生物,当年恨不得生食其肉,现在又觉得亲切无比,只因她现在过的日子并不如曾经想象的那般美好,甚至还惶惶不可终日。以前她唯一的恐惧就是叶善,然而除了恨她怨她,张氏也就没其他想法,反而日子过的踏实。如今自由是有了,反时常不顺心,日日胆战心惊起来。总害怕又要过回曾经朝不保夕的日子。
不过她此刻还没想那么多,只感觉到了不对劲,就已经救命似的找上了叶善。
叶善安静的听着。
顾家的下人又进来说话,说刘老太爷来了。
刘世仁瘸着腿,眉毛下垂,一脸衰样,进来通传的丫鬟还没走呢,刘世仁已直挺挺的跪下:“善善,你听我解释啊。”然后噼里啪啦。
张氏嗷呜一声,扑上去就要撕咬刘世仁。
夫妻俩个当着叶善面就打了起来。
张氏很早以前四体不勤,拎一桶水都提不动,后来当了几年菜园子张氏,将自己锻炼的虎背熊腰,力大惊人。如果继续下去,自己养活自己根本不是问题。奈何,她本性懒惰,自从当了刘老太太后,叶善没再管她,她又好吃懒做起来。刘世仁刻意养着她的懒,哄骗她家里没了叶善他们会过的更逍遥快活。张氏被老男人侍弄的舒服,言听计从。
她一身肥肉,走两步路都喘,怎么可能是连“儿媳妇”都能拐到手的刘世仁的对手。
起先,刘世仁多有闪避,并不还手。他察言观色,见叶善并无反应,试探着掌掴了张氏。叶善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曾给他们。刘世仁心里有了数,再不客气,直接下了重手。张氏被他打倒在地,一滩肉,死猪一样。刘世仁拱拱手:“主子,污了您的眼了,小的这就将她拖下去,再不让她来打扰您!”
叶善没抬眼,挥了挥手。
张氏原本还挺在地上装死,闻听此话,翘起了头:“善善,我是你娘啊!你不能不管我啊。”
叶善看向远方:“不,你不是。游戏到此结束了。”
她起身离开,走出门外,发现不远处站了好些人围观,见她出来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各自走开。
屋内,张氏传出杀猪般的叫声,又戛然而止。
银烛犹犹豫豫的走到叶善面前:“你,没事吧?”
叶善:“我为什么有事?”
银烛心里是怕她的,可是听见屋里头闹成那样,又生出了同情心,摊上这样的公婆,以前的日子一定不好过吧?难道姓刘的一家都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才逼得叶善和离?她对叶善的看法一直在变,每经历一样事,对她就有了新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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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世仁还未将张氏拖走,谢无苔又来了,他将清风山庄的人都送走了,打算住下来专心致志的等消息。刚巧看到刘世仁教训老婆子,吃了个大瓜,快活不已。过年的时候,他就感觉这一家子态度不对劲了,一心想跟他们划清界线。他转头就跟黄大全说:“先头的苦都吃了,等到可以享福了,又开始作了。刘家这一家子烂人,注定是烂泥扶不上墙啊!”
梅梅也瞧见了,毫无感觉。
打心眼里她就不认为自己是刘家人。
傍晚的时候,顾诚回来了,脚步匆匆,面上且喜且忧。
叶善上前迎上他:“有奶奶的消息了?”
顾诚一点头:“往北地去了,看样子是想投奔王朝阳将军。”
站在一边的三当家怔住。
“那还等什么?”叶善转身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