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与一开始大娘子希望的那样——关起门过自己的小日子,越来越远了。
所以,她关起了她的独院,过起了她自己的日子。
“大娘子,你不会丢下我们吧?”谢无苔不由自主道。四十岁的人了,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是有些可笑的。更何况,她又不是他的谁。
叶善正在叠手里的衣裳,闻言,奇怪道:“你是物品吗?为什么害怕被丢弃?”
谢无苔猛烈的摇头:“我们依仗你,没了你,我们不知道往后该怎么办了。”
叶善和缓的笑了,“不会的。”
谢无苔不知道她这句“不会的”是指“不会丢下他们”还是“单方面觉得他们不会离了她就过不好。”
“大娘子,”谢无苔担心那十三个在外头的孩子会胡言乱语,给山庄引来灾祸,犹豫道:“那些孩子真没关系吗?要不要派人跟着?或者干脆……”他比了个杀人的手势。
叶善似乎有些意外,语气听不出情绪:“小三子变了呢。”
谢无苔在叶善面前并不隐藏自己的恶,闻言只是一笑,“你不害人人害你。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公道?早点明白这个道理是好事。谁又会护着谁一生平安。就连亲爹……都靠不住,还能指望别人?天真。”
谢无苔在叶善处叭叭的说了许多话,直到他出门,他也没想起,大娘子到底是准他派人跟着还是暗中出手处理了麻烦。
他抓了抓挠门,还没个决断,忽见老秀才扯着一个人的衣领子朝他走来了,嘴里骂骂咧咧,“我就说我那些学生怎么疯了一样说那些话,原来是他在背后捣鬼!”
山庄这两年膨胀的厉害,进了很多人,谢无苔或许见过他,但已没什么印象了。
据老秀才说此人是那个年纪最大的学生李岩生的义父,宣德五年的举子,平时就愤世嫉俗的骂骂咧咧,那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也是他教授义子的。
老秀才是叶善从烂泥臭沼中一把扯出来的,“端起碗吃肉,放下筷子骂娘”的事他干不出来。况且他也是看着山庄一步步膨大至今,别人都道谢当家是头笑面虎。唯他们这些原住民心里清楚,最该畏惧的是谁。如今别看谢无苔当家作主,将来这一切还不都是梅当家的!看不起女人?也要有那本事!
老秀才很激动,举子的脸都被他抓破了。
山庄搞扫盲教育,将文人看得重,举子受到重视,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
举子老爷自然是看不上秀才的,苦于进山庄迟,地位资历样样不如老秀才,心里积怨已久。然而这人又是个奸猾擅伪装之人,只私底下抱怨,面上不敢说什么。
谢当家审案,效率极高,一切水落石出。
再一提举子的档案来看,原是在家乡和侄媳妇通奸被捉奸在床,村里人人追打,情急之下误入匪窝,因会算账写字,被当时急于讨好清风山庄的土匪头子捉了。
当时外头都传,清风山庄庄主爱文人,讨好庄主不送美人不送珠宝,要送就送读书人。搞得山下文人,人人自危。后来弄清楚原委,山庄名声越来越好,又是一波波文人前来毛遂自荐,扬言要当庄主门客。
都什么跟什么!
谢无苔刚从叶善那出来,心里压着事,也开始反省自己这一二年的膨胀。
他忽然记起梅姐经常挂在嘴边的“我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如果这不是叶善的恶趣味,而是她真心希望能拥有这样的生活环境呢?如今人口繁杂的山庄还是她心里最初喜欢的模样吗?
谢无苔心里惊出一身冷汗。
没耐心处理举子的事,随手交给手下,让他们处理了。自己则赶紧回了书房,命人叫来山庄上下大小管事,一样样的查他们的过往生平以及如今的状况。
山庄因为一次学生口无遮拦的“小事”引来了一场大清洗。
一时人心惶惶。
从日暮西山忙到次日旭日东升,一名手下凑到谢当家耳边,嘀咕一句:“老秀才昨儿半夜下山了,听山下人来报,今早他借调了山庄的马车出城了。”
谢无苔怔愣片刻,深深的叹了口气。
有人被教训,有人被撵下山。
分布在清风山庄四周重新被整合打乱的寨主头头又轮流被叫来谈话。
至第三日,许白的徒弟忽然来报信,“秀才爷爷不好了!”
谢无苔匆匆往老秀才的住处跑,又被叫住,徒弟指着山下说:“秀才爷爷在山下。”
谢无苔怔了怔,心里闪过一丝难过。
徒弟踟蹰道:“三当家,秀才爷爷说,他想见大娘子最后一面,希望您能……您能……”
谢无苔狠狠止住步子,犹豫再三,还是直接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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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秀才受了很严重的伤,面容枯槁,像是一棵已经枯死的老树。
许白说老秀才是被流民扎伤了脾脏,救回来人就不行了。
刘老爷牵着他的羊,旁若无人的喂着草料。羊难难被他喂的比猪还肥。
老秀才的几名学生萝卜蹲一般挨挨挤挤的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