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明明那么亮堂, 谢无苔却只觉得眼前发黑。
大家为什么这么安静?说话啊!为什么不说话?
为什么要这样看着他?不认识吗?
他低下头看着抱着自己腿的心腹,心里不由苍凉的冷笑了一声,还不明白吗?你恶毒的计划暴露了啊?
你想杀了他们, 让所有人都来剿杀他们,然后看着整个青峰山的土匪自相残杀。也许你也看不见了,早就在混乱的砍杀中丧命了。
但这有什么关系?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也许消息传出去, 还会引来官府的围剿。只要这些土匪都死了, 他就算死也瞑目了。
“怎么啦?”寂寂无声中, 小女孩儿稚嫩的嗓音响起。
这几日威风八面的梅大当家此刻也有些怕了,她戴着可笑的妖鬼面具,整个的盖在脑后,露出一张糊满了油脂的脸。与她一同战战兢兢的还有二当家。一人一狗分站两边。
叶善不知何时已坐上了正中的虎皮椅,一条腿翘起, 歪着身子,支着下巴, 琉璃色的眸子淡漠无情。
明明前一天, 二人还和和气气的聊着如何处置黑虎寨巨大的财富, 还一同给寨子里的老少爷们剃了头。
“我……”谢无苔声腔苦涩。
“还有谁?”叶善左右看了眼,慢声道。
梅梅尽职尽责的充当了传话筒,往前一站,一手叉腰, 一手指向三当家,顿了顿, 又往下移了点:“还有谁跟他是一伙的!别逼着我动手!咱们寨子不养……”“闲人”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又生生转了个弯,“像他这样的人!”梅梅也不知他犯了什么事,到底年纪小, 词汇量有限。
那名心腹一见指着自己,更害怕了,只往三当家身后躲,结结巴巴道:“我就去后山撒个尿,真只是撒尿,没想下山,没想干别的!”
这时候其他土匪也反应过来了,一群乌合之众,被改造也没几天,拉踩陷害那是混山头往上爬的必备技能。因此立刻有人抓了一人的衣领子将他拖了出来,扔在地上:“还有他!他也是三当家的人!”
有了人带头,立刻就有人蜂拥而上,生怕落后了在老大面前不够长脸。
这下子就热闹了,不管是真的被揪出来包藏祸心的,还是有人借机陷害排除异己的,不一会,底下就跪了十几个人。
有人还哭上了:“我是被冤枉的!寨主,我真的是被冤枉的啊!”
大家急于摆脱罪名,终于有那贪生怕死的,从怀里奉出一封信,“寨主!小人要告密!是三当家,他,他里通外敌,我要告发他!”
谢无苔虽然知道可能会被出卖,可当一切真真切切的发生在眼前,他还是控制不住的遍体生寒。
告发他的人,是他的心腹。
他养了好多年,有了好处都不忘分他们一点,他自以为是的心腹。
就跟有人揪出同伙一样,有人开了背主的口子,余下几个人也不再挣扎了,包括那个抱住谢无苔腿一直苦苦哀求的人,纷纷都从怀里拿出一封信。
谢无苔看着这些人递出去的信,默默数了数,心里头隐隐的生出了一丝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庆幸,幸好没一封送出去。
他让这些人过几日见机行事,他自己却因为连日寨子里的琐事,被女暴君催着干活,将这事完全抛在了脑后。
梅梅一挥手:“呈上来。”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一个半大小子忽然窜出来,收了他们手里的信。勋哥儿慢了几步,又站住,面上有几分失落。
梅梅从大毛手里接过信,还有些不习惯。
大毛是被他们从黑牢里解救出来的,马革不认这个儿子,猎户老好人,思来想去,又将这孩子接到了身边,打算慢慢教养。
大毛是半点没学会他养父的老实憨厚,滑头得和他亲爹一模一样。
梅梅将十几封信呈到叶善面前。
叶善一瞅那上头的字,糟糕!是她不擅长的。
她不说话,也不接。
大毛自告奋勇道:“寨主,我识得几个字,我可以为您念信。”
黄猎户一直站在三当家身后就没离开过,二人是一前一后进的门。他看到儿子那急于表现的样,心里长长叹了口气。
梅梅犹豫了下。
叶善说:“老秀才何在?”
老秀才一直竖着耳朵瞪着眼看戏呢,闻言也不蹒跚难行行将就木了。举着一条胳膊就站了出来,“老朽在此。”
叶善下巴一抬。目光从大毛身上滑过。
大毛无端毛孔都竖了起来,缩着头退回了人群。
老秀才将一封信拆开,看了,又接连将十几封都拆了。众人一直盯着他脸上的表情看,奈何老秀才烂泥堆里生活的太久,练就了一身死气沉沉的本事,愣是从他的脸上看不出半点内情。
“寨主,”老秀才看了看叶善,又看向梅梅,实在不敢靠近冷眉冷眼的女暴君,恭恭敬敬的冲梅梅道:“不错,三当家确实背叛了咱们寨子,他写信告诉了白虎寨寨主他大哥被宰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