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亚从受伤那晚就开始频频走神, 似乎遇到了什么不好解的难题。魔王陛下看起来不太高兴, 但也不像是伤心的样子。
侍从端着一盘子五颜六色的药水试剂进来时,魔王陛下正垫高了枕头,倚在枕头上半坐着。
诺亚一直都维持着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
这位黑头发黑眼睛的魔王长相意外地干净, 在失去了恶魔的双角后, 他的气势就陡然发生了变化,看上去就是个毫无威慑力的漂亮少年。
他茫然地看着窗外, 一直在望着领主馆的方向,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侍从想了想,只能端着药又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换做是克洛伊把药端回来了。
“你家侍从让你这个状态吓得不轻,都不敢打扰你, 怕被你抽筋挫骨。”克洛伊打断了他的思绪, 说道, “我皮实点,你打不死我, 只能让我来了。”
诺亚有些恼怒地回过头, 对上克洛伊那双金绿色的眼睛后,又愣住了。
他想起了伊莎贝拉的眼睛。
“把药放在那里吧, 我自己会喝。”诺亚一手扶住额头, 指着门道, “我需要安静一会儿。”
*
桑德斯领主馆的人在午后进入了这间被改成民宿的宅邸。
身着燕尾服的管家进门后收了伞,搁置在一边的伞架上。他走向柜台,对伪装成老板的侍从说道:“您好, 我奉领主之命,来寻找艾登·洛佩兹先生。”
一提起这个名字,老板顿时吓得惊慌失措。
“他昨晚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是伤,到现在也没能下楼。我听说他得罪了神女殿下,他是不是还得罪了领主,领主要拿他问罪?”
管家并不表态,而是说:“受伤了?那让他休养几日,我改天再来。”
老板连忙点头答应。
管家又吩咐道:“看好他,别让他跑了。”
“是是是,您说的人我一定看好。”老板一边应和着,把人送到了门口。
听见了一切的克洛伊从离柜台最近的一间屋子里走出来,艾拉文西亚从二楼下来。他们是打算一个人在一楼偷听,另一个在管家上二楼时偷听。没想到,桑德斯领主的管家根本没上二楼,就拿起雨伞离开了。
克洛伊叹了口气,说道:“不是个简单角色。”
“当然,能在领主馆的众多仆人中脱颖而出,混到管家的地位,怎么会简单?”艾拉文西亚说,“这位管家帮领主规避了不少风险,是个很聪明很敏锐的人。”
克洛伊说:“他是来给诺亚送领主的邀请函的,但来到这里后,只字不提邀请。他不表态,闹得好像要问罪一样,就是想看夜市地摊上的占卜师在慌乱之中露出破绽。”
诺亚听完事情的过程后,相当淡定地问道:“就这样?”
“你还想怎么样?”艾拉文西亚懵了。
“统治者身边有个聪明人,是很正常的事。”诺亚有些困倦,说道,“这算意料之中的问题,很好解决。”
克洛伊说道:“你不会又要……”
诺亚说:“放出消息,艾拉文西亚已经到桑德斯了。”
艾拉文西亚:“……”
*
消息一传出来,领主馆从上到下都很不安。
“她怎么会到桑德斯来?”桑德斯领主几乎要疯了,“为什么偏偏是在这种关头?”
管家端着茶安抚道:“领主,请您先冷静下来。”
“派人盯紧她,绝对不能让她乱说话!”桑德斯领主气得手掌发抖,他想了想,又说道,“把那个女人找来,快去!”
一个不知从何而来、占卜很准的占卜师说“桑德斯要易主了”,人们只会半信半疑,人心惶恐不安。
但如果是预言家艾拉文西亚说出这话,人们就会骚动起来,完全相信桑德斯要易主。
桑德斯领主与艾拉文西亚有着旧怨,从艾拉文西亚到达桑德斯的消息传开起,桑德斯领主就满脑子都是那句“桑德斯要易主了”。他不禁要怀疑,赶在这个关头到来的艾拉文西亚,到底是知道了什么,要来揭开什么。
桑德斯领主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他问道:“鹦鹉呢?”
“领主大人,鹦鹉早就已经处理掉了。”一名仆人鞠躬道,“是数日之前管家先生吩咐的,他说留下鹦鹉会危害到您。”
桑德斯领主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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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拉文西亚在夜市上随便找了一小处空地,把折叠桌子摆在地上,再铺上一张紫色的鹿茸桌布。她找的地方并不起眼,她今天不是来做生意的,不想被人注意到,她大晚上的跑到夜市来摆摊只是在做样子。
不到一个小时,就有一个穿着奢华的贵妇人走来了。
不过在艾拉文西亚眼中,将来人称之为“贵妇人”实在是抬举她了。四十多岁的人仍然打扮得花枝招展,像是个情场上风流女人,哦,不用像,她本来就是。
把她为桑德斯领主的情妇,也许更合适一些。
妇女走到小摊前,和艾拉文西亚对视着,终于先开了口:“艾拉——”
“别这么叫我!”艾拉文西亚非常抵触,她一直挥着手,让女人离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