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公主、宝钗一大早就心神不宁,心慌意乱,翰林院老儒在上面旁征博引讲学,她们两人在下面如坐针毡,眉来眼去,愣是一个字没听进去。
只因今日贾琮要被斩首了。
看着大案上御赐兽耳八卦鎏金铜壶滴漏中的箭尺一丝丝升高,如意和宝钗的心也随之悬起。
堪堪到了巳时,如意公主深吸了口气,下定决心,起身告罪进内更衣。
片刻出来,已换了一身大红地滚金边缠枝卉银鼠皮劲服,下着黑缎锦边灯笼裤,腰悬宝剑,足蹬马靴,英气逼人。
老翰林讶然道:“公主这身打扮何意?”
如意拱手道:“学生有事要出去一趟,明日再学罢。”
老翰林皱眉,还有比学习圣人之道更重要的事?
“公主,今日事今日毕,有什么事做完功课再去办也不迟。”
如意道:“学生赶着去救人性命,也是践行圣人之道。”
老翰林淡淡道:“是何圣人之道,若能言之,我便宽纵一回,否则定当禀明圣上。”
如意面色一沉,她此刻心乱如麻,哪里想得起什么圣人之道,正待任性离去,却听宝钗道:
“先生,孟子云,知者无不知也,当务之为急;仁者无不爱也,急亲贤之为务。读书缓而救人急,公主执中行权、通达权变,正是圣人之道。”
“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如意忙点头道。
老翰林捻须微笑,看来还是自己教导有方,点头道:“善。切记孟子亦云,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救人也罢,不可肆意妄为。”
“学生明白。”如意忙答应一声,朝宝钗点了点头,风一般去了。
公主府正门洞开,数十骑精锐冲出,如狂风般卷过王府街,转入崇文门内大街,出了内城,转而向西,沿着三里河街、小市街直扑菜市口而去。
城内人流如织,出了王府街后便十分拥挤,很快如意公主并护卫一行人便被堵在路上。
“闪开、闪开!”王府护卫大声呵斥驱赶人群,护着如意缓缓前行。
如意心中着急,却也无可奈何,总不能飞过去,只得连声喝令开路。
王府护卫们也急了,若误了大事,他们哪吃罪得起,当下四五号人下马,提起马鞭又打又推,将行人赶到两旁,强行开路,一时在大街上闹了个人仰马翻,围观人群反而更多了些。
“混账,我等乃公主府护卫,你们还不闪开!”
众百姓却不买账,纷纷吵嚷指责:“公主府也得讲理,怎么胡乱打人?”
这一闹起来,反而更加走不动,被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起来。
“都干什么、干什么!”几个巡城的兵马司兵丁见人群聚集,忙过来察看。
一护卫忙取出腰牌,递给这几个兵丁,低声道:“快快清理街面,莫要挡了如意公主的驾。”
那几个兵丁看了中间马上的如意一眼,吞了口唾沫,这祖宗谁惹得起。
慌忙点头哈腰,连声答应,抽出随身带的鞭子、铁链,指着人群喝道:“你们这群刁民,反了天了!光天化日竟敢聚众拦路闹事,都给我滚开,不长眼的随我们去兵马司衙门学学规矩!”
一边说,一边拳打脚踢,鞭子乱抽,把人群驱赶到两边。
百姓不怕这些护卫,却怕常年累月在街面上管事儿的兵马司,不敢反抗,忙让到两边。
“您先走,小的们随行伺候。”几个兵丁站在路旁躬身陪笑道。
驾!如意一行忙催马过去。
连堵了几次,若非一路上有兵马司兵丁相助,险些赶不上。
如意公主银牙暗咬,眼见着刑场越来越近,路口中的刑台四周人头攒动,黑压压一片,不知围了几千几万人。
见台上跪了十余人,刽子手正举刀往那薄情寡义的冤家颈中挥去。
“刀下留人!”如意公主厉声喝道。
“刀下留人!”数十护卫跟着吼道。
众百姓忽听身后传来急促马蹄,又听人呼喊,慌忙扭头去看,却见数十骑疾驰而来,当先一人身穿红衣,胯着红马,如一朵红云,飞一般飘来。
那刽子手微一迟疑,刀锋凝在半空,雷泰等人忙喝道:“没听见‘刀下留人’?还不退下。”
刽子手看向台下监斩席。
吕文斌等人心中一惊,大喝道:“不必理会,立即行刑!”就算砍不完,能把贾琮砍了也好。
刽子手答应一声,重新举刀挥下。
“刀下留人!”如意公主等人再次大喝。
这一次,刽子手并不理会,果断斩下。
铛!一声响亮的金铁交击声,刽子手手里的鬼头大刀被猛地荡开,险些儿脱手飞出,忙退了两步,稳住身形,旁边一支箭矢弹上半空。
众百姓哗然,好箭术!
解辉微微冷笑,放下弓。
“你干什么!扰乱法场,其罪当斩!”吕文斌指着他怒道。
解辉道:“你没听到有人喊刀下留人?”
吕文斌怒急攻心,斥道:“混账!本官奉圣谕监斩,谁敢留人?!”
“我!”
忽听战马嘶鸣,来人已赶到,围观百姓忙闪开一条路,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