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天色渐明,贾琮才勒住马,收拢队伍。
看着大营中再无一个站着的鞑子,贾琮哈哈一笑,道:“各位,此战如何?”
“真他娘的痛快!”邓磊大笑道。
“着实爽利!”众人也大笑。
“大人神武!大人神武!”边军士卒们齐声欢呼,做梦也想不到,一万鞑子就这么被几乎全歼了。
贾琮手一举,压下声浪,道:“阿灿,带人搜索全营,但有受伤的、装死的鞑子,都给我砍了,连同城里城外的鞑子,首级筑成京观!”
“卑职遵命!”苏灿领命而去。
“王教头,带人四下收拢马匹!把大营里剩的粮草都运回城里去。”
“卑职遵命!”
贾琮心中得意,打败了鞑子别的没有,运力牲口那是大大的有。
忽然王飞押着一群百十来个衣衫褴褛的汉人,畏畏缩缩走过来。
贾琮看着这群人,心中微微一动。
“禀大人,卑职在后营几個帐篷中搜查,发现了这群助纣为虐的汉人工匠,请大人发落!”王飞道。
这群工匠本就是被鞑子掳来,身不由己,见营中大乱,哪敢出来送死,都躲在帐篷里求菩萨保佑,直到天亮才被人搜出来。
贾琮点头道:“看你们这行头,我便知你们是被鞑子强掳而来,非出自本意。”
众工匠痛哭流涕跪在地上,有两个年老的叩首泣道:“大人明鉴,我等都是大吴边民,只因会些木匠、铁匠手艺便被掳来,家中妻儿老小都被鞑子杀尽,我等只能苟且偷生、留条残命,好亲眼见到天兵为我等报仇的一天。
如今大人神威盖世,斩杀吉雅赛音王子,大破鞑子,我等无不欣喜若狂。小人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求大人宽恕,只请大人允准我等祭奠了亲人,再领死罪。”说完又磕下头去。
贾琮本对这群替鞑子办事的汉人工匠早生杀心,如今听他说得可怜,转念一想,他们也是无可奈何,说到底是边军守卫不力,才叫他们遭此大难,若有选择,他们又怎会给鞑子卖命?
况且都是匠人,就这么一刀杀了,也是可惜,对局势也毫无助益,且自己要在辽东建立根基,还缺不得匠人。
因沉声道:“本官知道你们是为鞑子所迫,不过资敌入侵,终究是十恶不赦的大罪。论罪,你们有一百颗脑袋,也不够我杀。”
众匠人听出他话中的凛冽杀气,忙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不过,念在你们家中遭逢大难,也是边军戍守不力之责,且你们也有悔过之心,于法不容,于情可恕,本官便给你们一条自新之路!”贾琮口风一转,顿时让匠人们心底生出活命指望,忙纷纷磕头求饶。
“谢大人宽宏大量,求大人指点明路,我等一体遵行。”
“嗯,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官也非残忍好杀之人。念你们初犯,我便把你们贬为罪籍两年,在军中效力,以赎其罪。勤恳效力悔过的,两年后赦为平民;偷奸耍滑藏私的,立斩!可听清了?”贾琮道。
匠人们大喜,没想到还有活路,忙磕头道:“小的们听清了,谢大人超生!小的定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贾琮指着前面那两个老头问:“你们姓甚名谁。”
“小人贱姓田,草字元良。”
“小人贱姓褚,单名安。”
贾琮道:“以后这群匠人就归你二人管理,若有作奸犯科察而不举者或昏聩不察者,你二人皆连坐。若有不服管教者,尽管上报军中处置。可明白?”
“是是是,小人明白。”
“去帮着打扫战场。”贾琮挥挥手,勒马便回。
“卑职恭喜大人马到成功,奏凯而还!”刚到城门口,便见游家喜满面笑容,迎了上来。
贾琮笑道:“同喜同喜,城里可收拾妥当了?”
“已收拾好了,阵亡的弟兄们都收殓了,鞑子的尸体也搬出城去烧了。”
贾琮面色沉重点点头,在各个停尸房看了一圈,心头郁郁,数天前还是热血激昂的大好男儿,如今已成冰冷死尸,这便是古人说的一将功成万骨枯么?
前两天战事激烈,片刻空闲也无,还没想这么多,如今放松下来,悲痛、自责、歉疚、惭愧种种负面情绪一起涌来,头一次经历惨烈战争,贾琮只觉心头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几乎喘不过气来。
“三爷节哀!”燕双鹰忙扶着他,“将士死于沙场,乃求仁得仁,三爷切莫过于悲伤。”
游家喜也劝道:“大人保重身体要紧,当兵吃粮,战死沙场,乃是本分,实非大人之过。”
贾琮默立良久,才摆手道:“记好他们的名字籍贯,都抬出去埋了罢。”
“是。”
贾琮回到房中倒头便睡,却怎么也睡不着,好容易睡着了,又梦到身陷战场,身边同袍一个个倒下,自己骑着千里一盏灯四处冲杀,却难以挽回败局,心中又惊又怒,难道要埋骨在此?
忍不住大喝一声,“杀!”
贾琮惊醒,猛地翻身坐起,身上早被冷汗湿透。
“三爷,您没事罢?”张元霸、燕双鹰两人忙推门进来。
“茶!”贾琮喘了两口气,伸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