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三爷,这次增发多少窝本?”一个老者起身拱手问道。
贾琮微微一笑,道:“具体多少,还在核算中,反正大家到时候把银子备好就行了。”
“敢问三爷,这窝本如何卖?价格几何?”又一个盐商道。
贾琮笑道:“价格我说了不算,你们大家定罢,大家说值多少钱就多少钱。”
众人都是人精,面面相觑,心中明白,这是要众人竞价,价高者得了,倒也合情合理。
“敢问三爷,这次推行的盐法,可有些新意思?”另一中年盐商道。
贾琮点头:“国朝盐法始终以纲盐法为根本,本次重新核定了盐引数量,故而要修订纲册,并不是什么新法,不过是查漏补缺。要说新意思么,对八大盐商来说,没多大新意,对诸位来说么,倒也有几分意思。”
众人闻言,忙坐直了身子,竖起了耳朵,生怕听漏一個字,角落里几个盐商雇佣的主文相公,正全神贯注拿着书册毛笔速记,要把贾琮的话记下来再慢慢研究。
贾琮笑道:“其一嘛,自然是在座有人会破天荒拥有盐引,得以尝尝大盐商的滋味,日后扬州城就不只是八大盐商了。”
众人吞了口唾沫,眼神火热,这是显而易见的事。
“其二,盐务整顿,会设立盐业准入制度,许多资本不足、实力不够的小盐商会被淘汰。两淮就这么多盐,也不必这许多盐商去经营。”
这一句话,顿时把众人从天堂打落地狱,舱内鸦雀无声,特别是小盐商们,都如丧考妣,惊惶失色,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淘汰的对象。
“其三,法理不外乎人情,我也不是要砸了大家的饭碗,自然也要给许多品行端正,本小利微的盐商们一条路走。”
贾琮笑了笑,“一人力小,难成大事,若合在一起便不同了,自然也能干些事情,诸位以为如何?”
“三爷所言极是。”
“三爷一语惊醒梦中人。”
“三爷高义,我等铭感五内。”
众人缓过一口气来,忙大声附和,力图表示自己品行相当端正。还有心思转得快的已开始揣摩“品行”二字的深意,考虑是不是要先表示表示“品行”。
贾琮抬手止住,道:“我要说的话就说完了,总而言之,增发盐引是关系大家切身利益的大事,上一次核定盐引还是开国之时,距今近百年,错过这个机会,可就再没有了,诸位好自为之罢。
还有疑问的,不妨请教张大人。另外,把我今天的意思转告同行们。”
贾琮说完,招呼徐清那条船过来,跃了上去。留下张宁被一群盐商围着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说这些废话没用,盐引不是我的,是盐院衙门统一发的,窝本谁不想要?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是拿银子说话,还有半个月时间,你们自去筹钱,一家力有不济,你们几家联合未为不可。”张宁大声道。
众盐商们见问不出新东西,忙撤了回去,相好的三五几人聚在一起讨论。
“老李,这回机会错过了,定要悔恨终身。”
“那不是废话么?老子决定了,砸锅卖铁,扒房子卖地,也把银子凑足了,弄点窝本顽顽。”
“老孙,你把银子花光了,弄到窝本后如何贩盐?”
“呵呵,老子窝本在手,怕什么?没窝本的人还不求着老子?”众人大笑,这就是窝本的作用了。
“现在才想去卖房子卖地,已然迟了,如今不知多少人虎视眈眈盯着这批增发的窝本,大家都在四处筹银子,卖给谁?”一人道。
“这如何是好?”
“我看只能找晋商、粤商、闽商这群混蛋拆借些了。”
“也只能如此了,不过也不用担心,只要弄到窝本,付些利钱算什么,这可是关乎子孙后代的大事,万不可大意。我看八大盐商定然不想放过,我等也不是吃素的,何不联合起来,来个虎口夺食?”
“哈哈哈,正有此意!”
“小弟家财微薄,便出100万罢。”
“我也出100万。”
“我200万。”
“……”
张宁看着众人讨论得热火朝天,心中大喜,这次要发大财了,忙派得力官吏分别去各条船,宣讲刚刚贾琮说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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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爷你可来了,我等恭候多时矣。”江川笑着把贾琮迎了进去。
“三爷,这是江家的老家主,江别鹤老爷子,这是何家老家主,何生花老爷子,这是杜家老家主,杜淳老爷子,其余几位先生你已认识,我就不赘言了。”徐清笑道,暗中给贾琮使个眼色。
贾琮点点头,看向江别鹤,这人就是顶着太上皇御赐“义商之首”牌匾,领着光禄大夫衔的盐业巨鳄,八大盐商之首的江家真正掌舵人,人送绰号“白头仙翁”。
江别鹤身形瘦削,拄着竹杖,头戴纱巾,白发如银,梳理得一丝不乱,身着宽松棉麻道服,足蹬布鞋,卖相上倒有几分出尘之意,就是不知道是否真如传说中那般能掐会算了。
“老朽见过琮三爷。”江别鹤笑着拱手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