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江府茉花村外,丁月华正闭着眼睛晒太阳。
她的剑就放在身侧,此时正值初春,地上新长出的青草才刚刚没过剑鞘。
一阵风吹来,草叶、丁月华的头发和衣摆都被风吹动,她深吸了一口气,凉而轻的风让她的心情好起来。
她在等人,但那人还没来。
为了打发时间,她已经一个人练剑练了半个时辰。
其实半个时辰前她就想回家去的,但在家里待着更无聊,所以她决定继续等。
太阳照在她身上,她虽然闭着眼睛,但眼前并非一片漆黑,而是暗暗的橘红色。眼皮就像一块遮住太阳的黑布,但仍有阳光透过这块黑布照进来。
忽然,眼前的橘红色变成了黑色。
丁月华疑惑地睁开眼睛,心想天总不会黑得这样快,就见一个人挡在她与太阳之间,正是这人挡住了阳光。
而这人也正是她一直在等的人。
白玉堂笑嘻嘻地俯身看着她,道:“以天为幕、以地为席,丁大小姐还真是潇洒啊。”
丁月华猛地坐了起来,怒道:“你还好意思问?你怎么才来?我等得都快睡着了!”
“临时有点事耽搁了,对不住了。”白玉堂伸手要拉她起来,她哼了一声没理会,自己坐了起来,抓起身旁的剑,道:“废话少说,拔剑吧。”
丁月华和白玉堂从小打到大,没闹别扭的时候打,闹别扭的时候更要打,一直打到现在,打架渐渐从幼时的不择手段取胜变成了有板有眼的切磋,有时是她赢,有时是他赢,因为除了对方以外再没人愿意跟他们两个打,只要还有架可打就值得高兴,所以他们对谁输谁赢并不十分在意。
白玉堂抓住她的剑鞘往下一压,道:“这个先不急,我找你有件要紧事。”
“你能有什么要紧事?就算真有要紧事,也得等打完再说,看剑!”
说话间,丁月华已经拔出剑,她顺势往后退了几步,持剑刺向白玉堂。
白玉堂急忙用剑鞘格挡,丁月华见状也不改招式,反而用力往剑鞘上砍去。
剑与剑鞘相撞,铮铮作响,丁月华借着这股冲力往上一跃,挥剑攻向对方面门。
白玉堂闪身躲开,他尚未站稳,丁月华的剑又从侧面砍来,他横过剑鞘一挡,说:“没能准时赴约是我不对,但我是真的有急事,今天能不能不打了?”
“不行!快点出剑!”
白玉堂平时不拘于兵器,刀枪剑戟样样都会,只是用的最多的还是刀和剑两种,和丁月华切磋时也经常用剑。
丁月华出招越发凌厉,一定要逼白玉堂拔剑,白玉堂却是只守不攻,似乎已经打定主意不会出剑,丁月华越发恼火,步步紧逼,把他逼得倒退了数步。
“再不出剑就别怪我不客气!”
丁月华连攻数剑,她看白玉堂今日明显心不在焉,连防守都很吃力,索性虚晃一招,剑尖往回一挑,就把白玉堂手中剑鞘挑落到一旁。
一击得手,她乘胜追击,快速出剑,剑尖直指白玉堂心口,若是白玉堂再不出剑,她的剑足以把他捅个对穿。
白玉堂却仍不出剑,他只是站在原地,也不闪躲,说道:“我根本没带兵器来!”
丁月华的剑尖在距离他胸口不到一寸的位置停下了,但她没把剑放下,而是继续保持这个姿势说:“你没带兵器?!来找我比试你却不带兵器?为什么不带?”
白玉堂脸色如常,仿佛他现在根本没被她用剑指着,说道:“我的剑太过普通,没法用。”
丁月华皱了皱眉,心想他平时用武器从不挑剔,总是手边有什么就用什么,他们俩一起吃饭的时候,用筷子都能打得起来,他怎么忽然嫌弃自己的剑太普通?
“有什么没法用的?我用的也不是宝剑,不是照样能打赢你?”
她手中的剑的确不是什么宝剑,成色只算中等,是上个月刚换的。
这些年来被她用坏的剑没有几百把也有几十把,反正平时和她过招的也只有白玉堂一个人,他们俩也不是要拼个你死我活,没必要糟蹋宝剑,剑坏了就换把新的,也不心疼。
“你可没赢我,我今天连剑都没带,根本不想和你比试,是你自己不由分说就开打的,”白玉堂道,“不说这个了,我来找你真的有要紧事,你先把剑收了。”
丁月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似乎想用眼神在他脸上刺个窟窿出来,然后才把剑放下。
白玉堂俯身捡起地上的剑鞘递给她,丁月华看了剑鞘一眼,又看了白玉堂一眼,接过剑鞘,把剑收了进去。
不对头,这人今天不对头,他竟然帮自己捡剑鞘。
“你找我有什么要紧事?”丁月华问。
白玉堂笑了笑,“你们家的湛卢剑能不能借我用用?”
湛卢剑是丁家祖传的宝剑,相传这剑是由春秋时期的铸剑师欧冶子铸造而成,此剑削铁如泥,吹毛即断,剑身轻盈,挥动时宛如一道闪电,散发出月光一样的银白色光华,是一把举世罕见的宝剑,现在由丁月华的姑妈掌管,从不轻易示人。
丁月华道:“你借这个干嘛?”
“借我用几天,用完后一定完璧归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