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裴肃冷冷下令,板子毫不犹豫劈里啪啦落在他身上。
伴着一声声惨叫,裴夫人心都碎了,指挥众人往里冲,意图冲破小院防线。
然而,她带来的那些丫鬟杂役,又岂是裴肃手下训练有素的府卫可比。
冲击半天,连小院门都没冲破,气得裴夫人只能隔门诅咒叫骂。
“大哥,我知晓错了大哥。你放过我吧,大哥!”裴洋腰骨本就尚未复原,这顿板子下去,身下更弥漫着血,连一丝气力都提不起来。
裴肃冷眼望着他,并未言语,也没叫停,板子继续往裴洋身上招呼。
裴洋感觉自己就快死了,他盯着自家大哥,双目布满血丝、充斥着满满的怨恨与不甘。
“裴肃!!”裴洋龇牙咧嘴怒吼出声,“母亲所言还真是一点没错!”
“裴洋,你挑唆郡主走上一条绝路,到如今还不知错?”裴肃身后转出一名身形削瘦下巴尖尖的公公。
“你也莫怪你兄长狠心。一切都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公公冷声冷气说道,“咱家在此只为监刑。”
裴洋笑出一连串破音,血红双瞳死死盯着坐在对面不动声色的兄长裴肃,双手使劲敲击身下长凳,气急败坏大吼。
“裴肃,你就是个无情无义薄凉寡情卑鄙无耻之徒!”
“若非家中一力支持你走仕途,不愿你沾染这些腌臜事,我又何必一力承担这些?”
“你是摘了个干干净净,什么难事破事恶心事,却都由我来做!裴肃!我只不过是裴家的牺牲品而已!你又能比我好到哪里去?”
“是,你比我聪明比我高贵,但说到底,你依然只是皇后面前一条狗,整个裴家都是皇后的棋子而已!”
“大胆!还敢编派皇后娘娘的不是?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彻底疯了!”刻薄脸公公大喝一声,眸光锐利射向裴洋,抖着手指怒骂,“来人,给咱家把此人的嘴堵上!”
“你以为将我打死就能了结这一切?哈哈哈哈哈!”裴洋抠着长凳,指甲内充满血污,“我先走一步又有何妨?我就在底下看着你们,一个一个接连下来陪我,哈哈哈!”
两名宫里来的侍卫木着脸上前,扣住裴洋下巴,直接将一团破布塞进他嘴里。
“洋儿,洋儿!”裴夫人在院外嚎啕大哭,使劲撞着拦在她面前的几名府卫,“让开,你们都给我滚!!”
“洋儿啊,我可怜的洋儿!”
母亲的叫声,裴洋临终前的嚎叫与哭泣声,终是让裴肃闭了闭眸。
“瞿公公,人已经没了,还请回宫回复娘娘知晓。”
阴沉脸老太监斜睨裴肃一眼,“大公子,您是个好的,娘娘一直晓得您的忠心,还请莫要被小人几句挑唆之言,坏了您与娘娘之间的情分。”
“瞿公公放心,下臣对皇后娘娘自是忠心不二。”裴肃淡淡开口。
瞿公公又多望他几眼,皱眉点点头,挥手带着一众宫卫离开。
致刀绷着脸走到裴肃身旁,小声劝慰,“大公子,要不属下先送您回自己苑子?”
裴肃摆摆手,脸上满是疲惫与无奈之意。
他朝满身是血趴在刑凳上一动不动的二弟望了眼,拖着沉重步伐走到他身边缓缓下蹲。
微颤的手抚上裴洋微热的后脑。
裴肃敛下眸,眼睑轻眨,不期然滚落一滴泪。
“二弟你放心去吧。”裴肃轻抚裴洋脑袋,轻声低语,“是什么人害了你,我便让什么人为你填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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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虢国郡主醒来发觉自己身处牢狱,当即砸着牢门尖叫。
与她关在同一处牢房内的二十多个大小女尼,此时都缩在靠墙那块大气都不敢出。
虢国嘴上的缝线早就崩了,嘴角凝固着小血块,说话比平时费劲许多,但这不妨碍她嗓门大啊。
没多会就把狱卒引来了,抬着棍子就往门上抽,“干什么干什么?”
“我怎会在这里?放我出去!你们这群狗东西,知道我是谁么?我是公主,放我出去!”
俩狱卒面面相觑一眼,随即冲着虢国叉腰大笑,“你公主?我还天王老子咧!”
“醒醒吧。”一名衙役满面讥讽朝她瞟了眼,“不过是个尼姑庵的暗娼,还敢说自己是公主?”
喝酒没配上花生米吧,这是醉的不轻了!
“你说本公主是暗娼?”虢国气得浑身发抖,扑到木栅栏上使劲摇晃,“我是虢国,我是公主!你们去宫里找我母后,找我太子皇兄!他们都能为我作证!”
俩狱卒愕然,瞅着她半晌,抽了下棍子,“失心疯发作了吧?都进了京兆府大牢,还敢口放狂言,你就老老实实在此,等大人断下此案吧。”
“京兆府大牢。”虢国不可思议地念着这几个字,陡然被席卷而来的凌乱记忆碎片绞的脑海生疼,胸闷犯恶心。
是了,昨日……昨日那该死的玉狐闯进她郡主府啊!
是玉狐抓了她,是玉狐!
玉狐把她丢上那辆马车,其后的记忆就变得一片混乱不堪。
她整个身体半冷半热,仿佛沉浸在冷水与沸水之间,周身冷汗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