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爷苦大仇深看着李州牧玉刺史。
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再回头去看甲板上那滩东西一眼。
可就这样让它长期留在四层甲板上也不现实啊。
反正就今晚而言,黄老爷自己是睡不着觉的了,不知一闭眼会不会又回想适才那一幕。
午夜梦回,妥妥是一场噩梦来着。
“诶不好意思啊让让,麻烦让让。”玉琳琅用折扇拍拍前面挡道的几人,面无表情穿过人群。
就在众目睽睽下,取出面罩护手戴上,绕着木屋走过一圈,便蹲到那滩东西前查验。
围观众人只觉胃气上涌,纷纷转过头干呕。
“你们,过来。”玉琳琅朝镇远镖局几人勾勾手指,“去找块干净的布,再拿些工具过来。”
朱镖头面色尚算稳得住,手下几人早已扶着船栏吐得七荤八素。
“行不行啊江湖人。”玉琳琅朝他们投去嘲讽目光,“不是说整艘船安保工作都交由你们处理么?这才多大点事,就吐得爹妈不认。就你们,保护?”
一句话刺激的在场江湖人纷纷变脸。
原本也觉胃里翻腾不止的两名镖师,强行按捺呕吐,捏了捏铁钵大的拳头,冷声说道,“你需什么工具?”
“一些清扫工具,另外再去厨房找找小锤子小剪刀夹子什么的,有就都拿来,再找个大点的缸子。”
两名镖师头也不回转身离去。
李州牧皱起眉头盯着玉琳琅,发现是上船前见到的那位,长相平平却与丫头举止亲昵的少年。
他蹙蹙眉,随即问道,“你是何人?”
玉琳琅并未应声,而是全神贯注分拣浸泡在血水中的人骨。
这一幕看得众人胃里酸水直冒,美艳小妾更是呜咽一声昏死在李州牧怀里。
李州牧也顾不得再跟玉琳琅对话,连忙吩咐人将小妾扶回房休养。
李夫人冷眼看着这一幕,甩袖拉着李晴也走了。
甲板上不堪承受的众人纷纷四散回房,玉琳琅都没阻拦,直至祝家班伶人也抬步离开。
玉琳琅这才淡淡开口,“黄老爷,你让祝家班的人都留一留,其余人都回房去吧。”
祝家班众人脚步纷纷一顿,面色都难看了几分。
一名伶人哆嗦着单薄身躯,磕磕巴巴开口,“为,为何单、单单让我们留下?”
“这件事跟我们无关的。”
一众伶人面色惨白带着丝愤然之色。
尤其那位与死者对戏的小生,此刻脸色更是白如金纸,嘴唇哆嗦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凶案不是靠你们用嘴说,跟你们无关就无关的。”玉琳琅拣起一根完整胸骨,轻轻摆放到一侧。
“无关就要拿出证据。”她语气相当平静,面色也十分淡然,完全没把其余人吵吵闹闹声放在心上。
“现在死的是你们祝家班一名小花旦,场内布景、材料都出自你们一手安排,对戏之人也是你们祝家班中人。”
她很平静地阐述事实,“你们祝家班所有人于情于理都不能离场,因为凶手大概率就在你们之中。”
“这也不是什么妖魔附体杀人。”
“死者从中毒到毒素蔓延,不过转瞬须臾之间,身体便完全溶解腐烂。这是一种极罕见的腐蚀性毒素,很可惜,毒还是不够快,没能完全将骨头融化。”
众人听她说的平平静静,浑身却止不住浮上一层又一层战栗。
“不知公子是如何判断凶徒出自我们祝家班内部?只仅仅因为满船的贵人之中,就我们祝家班众人地位最低最好冤枉?”开口小个子男,浓眉掀鼻面貌丑陋,言辞带着几许挑衅意味。
玉琳琅朝他投去一眼,从记忆海内搜出一些片段。
这人她一个半月前在南山撞见过,当时他行迹鬼祟还被陈不予魏玲当场抓获。
“我只是初步判断,你急什么?”玉琳琅声音平缓,任凭旁人如何跳脚,她依旧岿然不动,仿佛天生就有一丝镇定人心的魔力。
她将人骨分类归整到一旁,淡淡出声,“从案情本身来分析,死的就是你们祝家班中人,与死者生前生后接触最多的也是你们祝家班内部人员。”
“包括场上这些布景物件、地上花花草草之类,都极有可能是毒素潜伏载体。”
几名镖师拿着一块大白布,有人抱着缸,有人拿着铲子夹子等物匆匆回来。
正好瞧见小个子男昂起下巴义愤填膺指责,“这位公子你莫非江湖话本子看多了?整天毒毒毒的,若娟姐儿真被毒死,那她血液骨头上肯定也沾有毒素啊。你虽戴着护手,可在血水中进进出出捞尸骨,你为何没事没有中毒?”
黄老爷惊吓地不敢去看那滩东西,心里莫名觉得这戏班杂工说的好似有几分道理。
“这就是妖魔作案!”小个子男振振有辞,“什么毒能把人瞬间弄成一滩稀泥?”
“对,只有吸食人体精血的妖魔才有这么大能耐!”
玉琳琅似笑非笑站起身,取下护手接过七钱递来的湿帕慢条斯理擦抹。
她揭开面巾一步步朝他们走去。
不知为何,小个子男竟觉面前少年气势迫人,不由自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