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帘落下,遮去玉琳琅眼下几度嘲讽。
此时才来表这仅剩不多的亲情,实无必要。
她如今不过一抹异世幽魂,本也与玉家……毫无干系了。
玉守道想表慈父心,显然表错了对象。
他们玉家的女儿,早在十二年前便死在那处荒僻无人荆棘丛生的蛇谷内。
迟来的父爱比之草芥更为轻贱,想来那孩子若还活着,也是不要的……
玉守道根本不知玉琳琅心中所想,忙的脚不沾地的他,很快便将这归家的女儿再次抛诸脑后。
那厢,尸体运回刺史衙门进行复查,验状呈递至陆浅与沐昭面前。
俩人传阅后便将之交予玉守道。
玉守道越看越觉汗如雨下,“大人,这上面说,尸体除了被剖心挖肺,并无其他实质性伤痕。”
“这……”玉守道犹豫再三,面有难色抬头,“会不会真如旁人所言,是妖魔犯案?那咱们可要通知镇妖司?”
“玉大人,你可是魏州刺史,怎么也跟那些无知妇孺一般,什么都往妖啊魔的身上推?”沐风吃着一盏茶,吊儿郎当坐一旁插口。
“镇什么镇妖司?那地儿就是个摆设罢了,你以为真能抓妖驱魔?神叨叨的,还不如请些和尚道士来的实际。”
“沐公子,那仵作可是全都验看过了,尸体全身上下都无旁的伤,手脚俱在,脑袋也并未受伤。单单只是开膛破肚被挖了所有内脏!这不是妖魔手段是什么?”
“我不信,这世上根本就没啥妖啊魔,都是世人以讹传讹所致。”
沐风一脸狐疑瞅着玉守道,“刺史大人,我瞧你这胆子,竟还不如你家闺女。”
“世子,陆大人,您二位如何看?”玉守道望向二人一脸殷切。
陆浅沉吟片刻,“不如让老李头再验看验看,能否查出些许蛛丝马迹。玉大人,你也多调些差役,去出事地附近搜寻搜寻,看是否能找到死者家属,探问些情况。”
沐昭颔首赞成,并无多言。
玉守道踟蹰看二人,“世子与大人的意思是,并非妖魔害人?”
陆浅无奈,“适才,世子已派人前往抛尸小楼查看,侍卫回复,小楼空了一月有余,前几日刚转卖他人。东家这两日正准备重新修葺一番,故而尚未开张。”
“若是所谓妖魔作祟,为何定要抛尸在闹市区?还专门找个尚在修葺的小楼抛?”
玉守道只觉脑子不够用,“陆大人您的意思是?”
“很明显,这凶手是想造成轰动,引人瞩目。”
“所以陆大人是觉着有人伪装成妖魔行凶害人?”
沐风的白眼几乎翻上天去,“你才知道?本公子一瞧就知,定有人在那装神弄鬼,哪来什么妖魔。”
沐昭放下手中茶盏,清眸微抬,“说到此,倒有一事好奇请教玉大人。不知玉大人可知,令千金擅摸骨验看,乃此中高手?”
玉守道一脸懵逼……
他能知道個啥?
说来世子他们可能不信,他也是今天头一遭跟这闺女相见……
玉守道觉着,今日一直在流汗,在贵人面前,各种话都有点答不上来。
陆浅看他满面尴尬之色,善解人意接口道,“此前世子同我说,玉小姐验看那婴孩尸体时,能准确说出致命伤处,形容出它的尺寸与形状。”
“老李分析,令千金所言致命伤,应是顶骨囟门左近。老李呢,他经过验看,也可以查出具体死因,但像玉小姐那般,所言精准到几寸几寸,那得剖验方知。”
“玉刺史,你懂陆大人的意思么?”沐风看他一脸呆傻,忍不住插口,“陆大人是说,你家玉小姐于医术方面可能特别厉害,尤其专精摸骨一道,跟人家几十年经验的老仵作相比更胜一筹。”
“这,这……?”玉刺史哪里答得上来哦。
“玉刺史,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你女儿会医?”沐风简直要笑出声。
这做的哪门子父亲啊?
自家女儿啥技能他全然不知?
玉刺史面上讪讪,有些面红耳赤,“让世子公子们见笑了,实在是……小女离家多年,近日才归家。很多事也确实没能顾得上了解。”
所以问他就是问了个寂寞!
这玉守道对于自家闺女的事,啥也不知!
沐昭瞥了眼玉守道,“这案子就交给陆大人处理吧,他是京中出名的断案高手,此类故弄玄虚的案子,经他手的没有一千也有数百。你调些可堪大用的衙门差役,陪同陆大人问案即可。”
“啊是是是。”玉守道连连应和,掏出帕子抹抹额头冷汗,“那……下官将吴勇一干衙役,全权交予陆大人分派调用。”
“世子,案子的事倒在其次,赈灾却迫在眉睫。算算时间,第一批赈灾粮应该到了,可至今仍无消息。”陆浅微蹙眉,颇为忧心。
沐昭眉目沉冷,唇边似有薄讽溢出,“放心,明日午时前定能抵达。”
玉守道心里动了动,缩头缩脑偷望沐世子一眼,心道这么大批赈灾粮,从京中调来途经这么多道手……
大概也只有沐世子才能镇得住此番场子了。
想当初,这位可是提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