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贾智深起得晚了些。
好在他身上的通政使主职要在年后才该到任,而其他的职位大多是虚的,不必操心去上任。
资政大夫高达正二品,但只是个散官职,而所谓内阁行走是拿来传唤打下手用的,虽然靠近中枢,但无官无品,不经内阁传话过来,贾琏等闲还真不好过去行走。
兵部郎中的衔只能算混一份资历,对如今的贾琏聊胜于无。若是加了兵部侍郎头衔,那才是不得了,贾琏都可以真正称一句国之重臣……
今日一早,又有贺礼陆续送来,贾琏按照贾母的意思留在荣府接待。
响午时分,工部织造局和内务府来人,送了贾琏的新官袍和凤姐儿的诰命服,赏下御窑八件、翡翠大马两件、金稞子一百、珊瑚屏风一件,其余绫罗散落,一时不可记实数。
圣旨一下,恩宠至此。等观礼的人员散了,京中内外又得是好一阵谈资。
……
吴用今日没有身着官袍,只头顶梁冠,一身直裰,套着件青墨披风,背着手随众多登门之人进来荣国府。
内务府的人送来赏赐走了,荣府里有贾芸同几个管事出力,将那些个赏赐归纳妥当。
吴用远远看着,没去打搅,只嘴角带笑微微颔首,然后自个按照记得的途径在荣府中行走,松闲怡然的行了一程,被挡在内宅外后,才是转身另寻他处。
不多时,撞见了王熙凤配房来旺。
“你家二爷这时得空了吗?”吴用赶上前来。
来旺站在一处二道门门口,正指挥人将泰安田庄的年货运进自家二爷和二奶奶的私库,小心着一笔笔核算账目,免得回头被平儿挑出差错。
冷不丁听到人来喊他,来旺转头,见是吴用在,忙是先摘了软帽过来见礼。
“吴大爷说笑了!二爷晓得您今个到了府中,哪能抽不出身来?我方才听说二爷送了缮国府的石三爷和一些个昔年侍卫处同僚,已经往政老爷那边去了…我这便喊两个伶俐的小厮过来,领您老人家过去寻?”
“好说。”
吴用将甩袖到身后,发话道:“一事不烦二主,只需你领路过去就是,莫要推辞。”
来旺见吴用话语说的强硬,无奈下只好先停了手上的事,向前领路往西路来。
途中偶遇行走的赵天梁赵天栋两兄弟,他们一瞅见来旺脸色,便晓得吴用今个不是好相与的。忙是见了礼,再指了方向,旋即这兄弟两个匆匆往另一头转走了。
西路一处园子里,来旺屏退,吴用背着手走进,一眼便见着荣府二老爷贾正领着贾琏游园说话。
他们叔侄身后还跟着詹光、单聘仁、卜固修等一干清客。
因早得了通报,詹光等清客眼尖,个个带着些陪笑来迎吴用。
当年自从互通了姓名后,他们便觉得与吴用十分投缘。
只是没料到,如今他们还在政老爷门下打醮,吴用却已出头日久。
两相比较下,叫人不免要生出些功利之心……
“吴大家。”
贾政见吴用被簇拥着过来,点点头,然后当先微微拱手。
“哪里敢当大家之称…有些时日不见,政老爷形体可安好?”吴用躬身回礼道。
“老朽矣,人力有时穷,近来应付差事越发不挤事…”
贾政因自觉吴用是他门客出身,所以说话便有了些随意,话毕,尤且是自嘲的笑了笑。
吴用本是特意来见贾琏,忽然闻听贾政这般说,倒是另起了些心思。
“政老爷在工部尽职多年,当不必挂怀这些。朝廷也少不得这般清明之官,说不得明年,政老爷就有高升之际。”吴用意有所指道。
一旁詹光单聘仁等听到这话,再见了贾政那强忍了喜悦的神情,齐齐意会,顺着话来宽慰贾政。
如今荣府琏二爷主政京中通政使司,戴了正三品乌纱,又是超品伯爷的位格,外人谁不知荣国府正是方兴未艾之时。
“诸位放心,若我有主政一方之时,定不会让饱学之士蒙尘。”贾政大乐。
一众饱学之士,詹光、单聘仁等闻言俱是欢喜。
贾政今日虽说兴致颇高,但也没有忘记来客。
说起来,吴用在詹事府任上也有些年景了……贾政便就着话头,询问吴用对于来年前程的打算。
其实惭愧,吴用虽然当过贾政的门客,但奈何当年贾母曾发话不待见吴用。所以贾政明知道吴用出去做官了,也从来没有过帮衬的举动。
今时不同往日,贾政有心去和贾母提一提吴用此人,免得遗失大才。
“…是这个道理!”贾琏听二老爷贾政提起吴用的前程,忙是插话。
“学究是怎么打算的?前些日子还特地来信,说是不必叫俺帮衬?”
贾琏忙于装病时,曾收到吴用的消息,说是已经定好了他来年的升任官职。
虽知晓吴用有的是本事,但贾琏此时还是少不得将他拽至一
旁,询问根由。
为官艰难,非是有着洞察人心的本事就能仕途通畅。
若是寻常人家,状元出身,走翰林院、六部、内阁的青云大道,不经波澜,到老耄老耋的垂朽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