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这位还是统御众仙的仙尊。
惠及天师门这么多年,留下了那样多神奇的道术,也不能再将他绑缚在天师门中。
最后,善缘变恶缘。
得不偿失。
抱着这样的想法,掌门与六位长老再次睇向院中,随后便默默消失在此处。
曜灵偏头看去,视线落在院外一处隐蔽的拐角。
须臾,便也收回目光。
*
三日之后,曜灵是在一个熹微的清晨,树枝挂满雾凇之时,只身去闯的后山大阵。
临行的前一夜,他将一只包袱与院子的钥匙都交给那位养猫的师妹。
听着曜灵交代的遗言,师妹压着鼻酸的哭腔,哽咽道:“师兄,你一定要活着出来……”
“你的小姐还在那里等你回去。”
墨发散开,如水般柔顺落满肩头的青年遥遥望着天边的皎白明月,想到那个喜欢与他撒娇,抱他亲他的少女,眼神也不自觉变得柔软。
“我会回去见小姐。”
他低低地说。
靠着这句话,曜灵在后山大阵里穿行,无论遭受多少割肉刮骨的痛苦,他都没有后退一步。
身体里的灵气与从天师门学的道术被一点点剥离开,等到彻底剥离的那一刻,青年满身是血,一步步走向大阵的出口。
短短的几步之遥,他散开的凌乱墨发从发根处缓慢变白,直至满头白发,身体的生机也好似断绝,最后重重摔落在地上。
生机飞速消逝所带来的疲倦,让曜灵几乎抬不起眼皮,他用力向前伸着手臂,想要够到前面出口的光圈。
可无论如何,五指张开,又用力去抓握,却都还差了一点。
因为挣扎向前,曜灵的脸,被地上的枯枝碎石磨出数道伤痕,细细的血顺着面庞淌下来。
他仿佛感觉不到痛,想要用力拖着身体,却又被这具失去生机的身躯生生拖垮。
“我想……”
“再见到她。”
白发覆在青年的后背,他喃喃自语,几乎一动不动,宛如尸体,向前的手指因为用力抓握,而被坚硬的泥土与碎石弄得全都是血。
刺目的金光从他心口处绽放,紧接着,只听铮鸣一声,一柄盘绕龙纹的金剑直直扎进曜灵的身侧。
原先带进来的剑,早已被大阵搅碎,他听到剑鸣时,用尽全力,将伸出去的手挪回来,伤痕累累的五指艰难握住剑刃,一丝丝鲜血扭曲着流淌下来。
他将最后的力量都投注在这柄剑上,手指握着剑刃一路向上,最后牢牢扣住剑柄。
借着这柄古怪的金剑,曜灵拖动这具将他拖垮的身体,缓缓站起来。
几步之遥的位置,曜灵紧抓着剑柄。那剑也随他心意地向前扎进去,将他带出大阵出口。
穿过那道银白光圈一样的门,青年的白发自发根处迅速变黑,身体也被重新填满生机。
生机回复,但被伤到几乎四分五裂的身躯,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换成其他人,大抵早就因为伤势过重而亡。
而曜灵却还能拄着金剑站在那,脑子里多了些零零碎碎的模糊画面。他皱了皱眉,没有再想,而是以剑做拐,想要立刻回倾城山。
他浑身可怖的伤势,看上去像是碎掉了。
一群守在大阵出口的师弟师妹们,看到他出来的模样,早已泣不成声。
“曜灵师兄,这,这是掌门说送给你的。”
一名流着泪的弟子将手中的包袱递过去。
那位养猫的师妹也哭着上前,将先前曜灵托付给他的包袱送上:“曜灵师兄,你的东西。”
曜灵眼神恍惚了下,随后微微笑了起来,像是冰雪融化后的温暖。
他打开那只包袱,先取出里面的一方帕子擦了擦手,随后才拿出小木盒,拣起里面那根绣着牡丹花纹的粉色发带,勉强站着,双手绕后,将自己散乱的青丝紧紧束好。
他看了眼木盒里留下的字条,便轻轻合上,重新塞进包袱里。
他又去看掌门给他留的东西。
一些珍贵伤药,与一张能够在千里以内定点传送的符篆。
后者的珍贵性,足以比得上一些极品法器。
但一般来说,符篆需要渡入灵气使用,而大阵会剥夺掉他所有的灵气与道术。
曜灵低头看了看自己满是血痕的手,一股并不属于他,却能被他调用的灵气在里面极缓的流动。
“谢谢。”
他一一看向众位同门,最后停在同门身后不远处的一棵树,定定地看了一眼,又道了声:“谢谢。”
藏在树后的掌门眼圈微红,硬憋许久的情绪,险些破功。
……
在一声声对他与小姐的祝愿里,曜灵微微笑着告别了这群以前的同门。
他拄着金剑,寻了条近处的溪流,将身上凝固的血迹洗干净,又抹了些伤药,接着拿出一身白底粉边的衣裳换好。
除了面色过于惨白,以及被摩擦出的细小伤痕,青年深黑的眼瞳熠熠有神,像是有无尽的精力,完全看不出他受了那么重的伤。
曜灵试着用了那股不明灵气,很快,他便用那张传送符,直接定点送去倾城山苏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