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季节不是花开的时候,至少不是玫瑰花开的时候。
朝家花园里,米白的宫廷石柱旁,绿叶围绕白色玫瑰盛放。
裴叙目光静静落在那片花从,没有靠近。
“很奇怪吧?玫瑰花开在冬天,再漂亮也觉得不合时宜。”
身后声音轻轻柔柔,说出裴叙心底所想。
裴叙转过身,在考虑要不要答复。他没有抬起头,似乎不敢对视那双眼,目光落在鞋尖的泥土上。那不是在朝家沾染的,是前些天下雪踩脏,天气太冷,没有鞋子更换。
他不该出现在这里。
各种意义上的不该。
但不知为何,他总不好意思抛下少女离开。
裴叙低着头,用很生涩的语气问:“您想要哪一枝花。”
“都很好。”
少女声线温和。
“你不必紧张,我只是想和你说些话。”
裴叙仍低着脑袋,“您说。”
隐约间,他仿佛听见少女一声叹息。
紧接着,少女自他眼前走过。
裴叙不明所以,微微抬起目光,只见少女弯下腰肢,纤细修长的手指拂过白色玫瑰,她在看玫瑰,裴叙在看她。她忽然抬头,裴叙便来不及躲避,同她四目相对。
那目光中仍是笑意。
温和的、清澈的。
裴叙像偷看被抓的小孩,难堪且莫名羞耻。
少女如温厚大人,替他遮挡那些隐晦心思,柔声招呼他,“你看,这玫瑰有什么不一样。”
裴叙寻到台阶,自然低眼。
“没有刺。”他答。
少女微仰头看着他,精致秀气的脸上挂着笑,语气平和,“这些玫瑰花都是爷爷为我种下的,我喜欢玫瑰,他便要玫瑰在寒冬盛放,又怕玫瑰的刺伤害我,便要人精心栽种培育。”
她有个很疼爱她的爷爷。
这是京港人都知道的事。
即便是不曾踏入这个圈的裴叙。
裴叙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但潜意识告诉他,绝不是为了炫耀爷爷。
“你知道的,我与裴景有些来往,应该也知道,裴景不大喜欢我,或者,很厌恶我。”
她说得很坦然。
裴叙顿了顿,点头,又试图补充道,“没有厌恶的,他只是——”
他文科实在不太好,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形容词,毕竟,裴景每每说起这个前未婚妻,总是带着厌烦。
裴叙有些过意不去。
在少女宽慰目光里,他的愧疚更加浓郁,不由得再次低头。
少女却说:“我不想勉强裴景,只是担心解除婚约后,爷爷会对裴家做出什么不太好的事。你和他关系好,所以很抱歉,牵扯你了。”
至此,裴叙彻底明白她的意思。
他惊讶地抬起头。
少女在玫瑰花旁冲他歉意地笑了笑,笑容似江南三月的雨,温和里面有几分凉意。
裴叙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他喉咙有些干涩,“没,没关系。”
朝善缓缓说:“谢谢你的谅解,只是,后面还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帮助。”
裴叙问:“什么事。”
朝善:“并不是很难的事,只是需要陪我演出戏,让大家觉得我们相处融洽就好。”
确实不是很难的事。
可,她以前是哥哥的未婚妻……
“可以被其他人知道吗?”裴叙问。
朝善摇头,“我爷爷是个很细心的人。”
裴叙再度纠结。
朝善将他的情绪收入眼底,语气仍旧平静温和,“你不用担心的,这出戏不会演很久,我活不长的。”
裴叙慌乱地抬起头,摆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关系,我只是实话实说。”
确实是实话。
只是……
裴叙说不上来自己的想法。
但他知道这应当不是可怜。
那种想法促使他答应朝善的请求。
他点头说,“好的。”
他会陪她演这出戏,尽管哥哥也许会误解。
得到答复的朝善与他一起摘下那朵最漂亮的花。两人回到客厅时,朝老太太与裴父都不见踪影,管家解释道。
“老夫人同裴先生去了书房谈公事,说是让您先与裴小少爷谈谈话。”
留了相处时间给他们,那还去花园谈话干什么。
咳嗽声在裴叙耳边响起,他回过神时,刚才还站在他们面前的老管家已走到朝善身边。管家轻拍着少女纤瘦背脊。
“小姐的手怎么这样凉,是去外面了吗?医生叮嘱过的,您病才刚好点,往外面跑,小心又着凉。”
老人家说的话分外关切。
少女只轻抿她苍白的唇瓣,笑着说,“没有关系的。”
她被管家搀扶着离开,走之前还与他说照顾不周之类的话。
裴叙摇头,在她离开之后,沉默异常。
等到坐上裴父的车,接过朝家老管家送来的礼品。
透明玻璃礼盒里,深黑色钢笔优雅精致。礼盒外,躺在纸质礼品袋里的还有一根浅蓝色方形瓶管。
裴叙拿起来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