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眼前的沉默,云栖踢开拖鞋,抬脚踩在了段星阁的腿上,垂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似乎在等一个答案。
段星阁站在那里好像是一座石雕,半晌才声音艰涩地挤出了一个字:“我……”
然而说完这个字后,他又没了下文,厨房再一次陷入了安静。
云栖的耐心在这一刻前所未有好,过了半晌,段星阁终于开了口,但他说出的第一句话却是:“哥哥是……怎么知道的?”
他的脖子上还带着云栖挤上去的奶油,配上他如此小心翼翼的表情和身上带着面粉的围裙,看起来其实有些滑稽。
可云栖却并没有丝毫笑意。
“你把我的指纹输进别墅的电子锁中,不就是想让我知道吗。”云栖用一只手捧着他的脸道,“怎么现在反倒来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他如果厉声质问,段星阁恐怕还得说点什么,然而云栖如此平静,他反倒鼻子一酸,像是小时候在学校受了委屈,明明打架打赢了,可看到云栖时还是忍不住想撒娇。
那么多年他都一个人熬过来了,然而此刻面对云栖时,他却蓦然有了种控制不住情绪,马上就要决堤的感觉。
段星阁一言不发地半跪在云栖面前的地面上,搂着云栖的腰埋在了他怀里,脖子上的奶油蹭顺势蹭到了云栖的手腕上,他也不嫌弃,低头便舔了上去。
“哥哥,对不起……”段星阁一边吻着他的手腕一边低声道,“不是我故意不告诉你的,实在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而且现在病情已经基本痊愈了,我怕说出来让你担心。”
云栖用另一只手摸着他的后颈,没有指责,只是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厨房内面粉混杂着黄油的味道,云栖脸上还沾着干了的奶油。
段星阁抬眸看向他时,只觉得他整个人温柔得不可思议,外人这辈子恐怕都看不到云栖如此温柔的样子,而眼下自己却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占有他的全部温柔。
那一刻,哪怕明知道云栖的温柔纯属暴风雨前的宁静,但纵然前方有刀山火海,段星阁恐怕都愿意跳下去。
“症状的话从离开家的第一周开始的。”段星阁就那么半跪在云栖面前道,“但我自己意识到不对劲应该是第一周的周末。”
在今天之前,云栖从未像眼下这样如此详细地了解过段星阁不在他身边的那些日子到底是如何度过的。
涂在段星阁脖子上的动物奶油,因为体温已经开始逐渐融化了,可他却好似没有察觉一样,平静地陈述着自己经历过的一切。
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时,是在一天夜里。
当时的他才十九,刚从云栖身边离开,他用身上所剩无几的钱买了机票,提前回到了学校。
学生的愚蠢便在于此,哪怕是离家出走,也没想过休学或退学。
云栖当然知道他还在上学,段星阁大一开学时他恰好有事,没能亲自去送,原本他打算等段星阁大二
时再去送他,补上大一的遗憾。
未曾想那次错过,却成就了两人终其一生的遗憾。
段星阁是大一暑假扭断手腕,带着伤离家回到学校的。
彼时云栖心下带着气,纵然知道他不可能不上学,却还是没有去学校找他,只是生活费该打还是打。
只不过很快段星阁便主动把那些钱全部打了回来,云栖见状什么也没说,两人就这么一个人打钱一个退钱,这便是段星阁大学剩下的三年中,他们唯一的交集了。
大四毕业时,段星阁因为剧组的档期错不开,所以没有参加毕业典礼。
毕业典礼那天雨下得特别大,天气又极度眼热,毕业生穿着学士服走在大雨中就跟蒸桑拿一样,偏偏校长和院长都坐在避雨的地方,演讲稿一个比一个长,听得人烦不胜烦。
大家都在羡慕今天请假的同学,得知这个消息后,段星阁还在宿舍群和舍友开玩笑:“照这么说,看来我没去是对的。”
可他不知道的是,那天大雨倾盆,有一个人打着伞在无数笑容满面的家长中驻足了良久,最终一个人转身离开了典礼现场。
那人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无数人为之驻足,甚至有人拍下了照片发到了表白墙,询问这是谁的家长。
可段星阁那天在剧组拍打戏,忙得遍体鳞伤,再加上他和他舍友都不怎么关注表白墙。
至此,两人便再一次错过了。
而在段星阁找到演艺这条道路之前,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985工科生,虽然学校好食堂有补贴,但主动断了生活费后,段星阁不找兼职还是无法养活自己。
一开始段星阁通过不断地给人当家教,勉强还能维持生活费。
再加上他专业能力强,每学期奖学金不少拿,除此之外帮忙指导一下课设亦或者自己参加个什么比赛的,也能弄点钱。
按理来说他可以很顺利地等到被星探相中的那一天,可好景不长,段星阁很快便出现了梦魇的情况。
那情况第一次发作时,是在期中复习周的深夜。
三个舍友中有两个和段星阁一样一起睡下了,剩下的那个作息颠倒,正在下面点灯熬油地头悬梁锥刺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