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插头拔了。
吸尘器终于停止运作。
周宴礼抬眼,有点尴尬。
“忙昏头了。”他为自己这番愚蠢的举动做解释。
周晋为眼底毫无波澜,淡声发问:“你忙了些什么?”
周宴礼觉得他这话莫名其妙:“我刚刚不是在拖地吗?”
“这是你拖的地?”
他往后退了一步,露出脚下那片来自周宴礼的“杰作”
羊毛地毯皱皱巴巴,其中一半在吸尘器里,地板甚至还裂了一块,看痕迹,很新,应该不超过半个小时。
周宴礼虽然没理,但他就是不爽:“你至于为了个破吸尘器和我发脾气吗?”
周晋为露出点感到不可理喻的眼神:“我什么时候冲你发脾气了?”
“现在不就是?”
这两人针锋相对,一副随时都会干起来的剑拔弩张。
江会会唯恐他们真的动起手来,急忙过去劝架。挡在二人中间:“好了,你们一人少说两句,都别吵了。”
她个子瘦小,尤其是站在他们中间,没有半点威慑力。
周宴礼恶人先告状:“你刚才也听到了,他是不是冲我发脾气?”
关于这件事,江会会其实是想站在周晋为那边。
他说话的语气并不重,而且周宴礼也确实做错了。
但考虑到周宴礼这个脾气,如果她不站在他这边的话,他肯定会生闷气。
所以她犹豫地点了点头:“……嗯,发了。”
周晋为眼眸微眯,沉声看着江会会:“你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周宴礼见状,伸手拦他:“怎么,还恐吓上了?再问一百遍也是你的错。现在和我道歉,说不定小爷还能原谅你。”
周晋为皱紧眉头,实在被他弄烦了,终于肯正眼看他。
周宴礼此刻有种三岁小孩独有的幼稚:“她肯定站我这边,我才是和她最亲近的人。就算你是他老公也没用。”
房内突然静了下来。也不知是因为他口中的哪句话,竟让周晋为的脸色恢复如常。
他不在纠结于这个问题。
而是静默数秒后,走到书桌旁,拿起座机拨通了客厅的电话,让人上来把这些狼藉收拾一下。
停顿片刻,他问江会会:“饿了吗,我让人送点吃的上来。”
江会会伸手摸了摸肚子,的确有点饿了,可……她是在别人家做工,不是做客,怎么能麻烦主人家。
不等她开口,周宴礼接过话茬,一点也不客气:“让他给煮碗面就行,再给她来份汤圆,芝麻馅。”
江会会愣了一下,感到震惊:“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芝麻馅汤圆?”
周宴礼朝周晋为抬抬下巴:“你老公告诉我的。”
周晋为:“……”
江会会听见他口中称谓,脸再次红了,轻斥他别乱说。
周宴礼笑了笑:“早晚的事。”
他来这儿就跟来自己家一样随意,东看看西摸摸。
一个月前孤零零一个人住在这里的时候,还没想过,一个月后一家三口会在这里团聚。
周宴礼拨弄着桌上那个小摆件,看着其貌不扬,实则却是价值百万的古董。
这个家里到处都是古董,客厅角落的花瓶,书房的挂画,甚至连橱柜那些欧式风的碗碟。
都是在拍卖市场高价拍来的。
可是一个月前的他孤零零住在这座奢靡却清冷的城堡里,想的是什么。
是曾经父母住在这里的回忆,是母亲的墓地,也是她生命结束前,最后待过的地方。
他回过头,去看那张床。
七年后,就是在这里,他失去了母亲。
周晋为亲手为自己的妻子下葬。
小姨说过,妈妈去世的时候连六十斤都没有了,经过无数次化疗,她白皙娇嫩的皮肤变得干黄,她乌黑茂密的头发逐渐掉落。
她躺在爸爸的怀里,永远地闭上眼睛,结束了自己被病痛折磨的人生。
妈妈去世时,小姨也在,她告诉周宴礼,你爸爸没有哭。
他很平静地为你妈妈盖好被子,温柔地吻了她的额头,他说:“睡吧,睡着了就不疼了。”
老家的习俗是,有人去世时,随身衣物也需要一起烧毁。
他在清理那些东西的时候花费了很长时间。
每收拾一件,他都会停下来看很久很久。
仿佛在脑海里一遍遍回忆,她穿上这件衣服时的样子。
葬礼前,他爸亲自开车将他妈送去火葬场。
站在焚化炉外等待的时候,看着烟囱里的烟雾飘出来的时候,看到骨灰被推出来的时候。
平江市下了很大一场雪,天气预报上说,那是近八十年来,遭遇的首次超强冷空气。
听人说,焚化炉刚推出来时,骨灰还保持着人形的轮廓,部分骨头过于坚硬,烧不成灰,需要最后砸碎。
经过那么多次化疗,一部分骨头甚至变成了黑色。
看到那副景象,他当时想的又是什么。
那个架海擎天、位高权重,却在面对妻子的病痛,束手无策的男人,心里想的是什么。
是想和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