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其实早就应该办了,瞧小月饼和十五的名字,便能感受出来,两家早有结亲的意思。
毕竟,月饼和十五都代表着中秋团圆。
但眼下两家前后脚丧失了顶梁柱,这娃娃亲没个男性长辈主持,倒也只是个口头形式,算不得正式。
辜长思的身份,小月饼的娘亲和十五的娘亲很快都知道了。
她二人面对辜长思越发惶恐,可又觉得辜长思的身份极其合适。
毕竟他是她二人丈夫的顶顶头最大的上司。
但若是让辜长思来主持两人的娃娃亲,这两位当娘的都觉得是高攀。
二人关着门在屋里商量了一阵,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放弃。
一来,确确实实是妄想,他们这般人家,辜家的麒麟子怎么会降格身份做这样的事。
二来,她二人看辜长思第一眼,就觉此人冷漠异常,不好亲近,还是不要碰一鼻子灰,给自己找没脸的好。
但她二人没想到,她们这番商量被小月饼偷听了去。
小月饼转身立马欢欣鼓舞地去寻辜长思,说她娘说,辜长思可以替她主持娃娃亲。
当时的场景……
所有人都在院子里。
两位夫人在厨房忙活,十五挑着水刚回来,而温雪翡正努力地啃着她的三十多个馒头。
听见小月饼同辜长思说的话,所有人动作维持原样,表情却是愣住了。
辜长思是何许人?
大燕第一世家辜家的天骄麒麟子!
让他去主持两个乡野儿童的娃娃亲?!
这话任谁说出去,都会被笑骂,编个谣言都不会往靠谱的编。
然而,就是这般像谣言的事。
辜长思,答应了。
所有人,除了小月饼,兴许都没想到辜长思竟会答应。
温雪翡更是一眨不眨地看着不远处的辜长思朝着小月饼的娘亲走去。
院子不大,能听见他说话的声音。
原是在询问娃娃亲的流程。
那般严肃的模样,显露出了他是在认真对待。
……
温雪翡似乎都还没回过神来。
总觉得辜长思做这样的事,像是仙人下凡般,有些违和。
但既然事已至此,温雪翡定然是要参加完小月饼和十五的娃娃亲仪式再离开的。
而且,她也想送他们一份祝福礼物。
眼下,温雪翡正坐在离小月饼家不远一座凉亭里,一只手里拿着十五给的雕刀,一只手举着一块瘦长形短木。
十五是用雕刀在金箔片上刻录名字。
而温雪翡则是要在短木上刻画小月饼和十五的模样。
木雕,这是她唯一拿得出手的技艺。
有被大厨房刘嬷嬷的媳妇儿的小侄儿边上的大黄狗认证过的技艺。
温雪翡并不是一块读书的料。
幼时,当姐姐已经能把《三字经》倒背如流的时候,她才堪堪认识三字经三个字。
琴棋书画,也是被批判地一窍不通。
教导她的夫子们,几次欲摔门而出,多少金银都留不住。
幼时的温雪翡早早便感受到了嫌恶。
那些来自夫子们眼里的嫌恶。
在夫子们的眼里,她仿佛就像她手里的短木一般,是一个榆木脑袋,怎么都教不会。
小雪翡虽然被温父温母宠爱长大,但并不是骄纵任性的性子,反而十分懂事。
她见夫子嫌自己笨,即使那会她才不过几岁,也起早贪黑地学习着,熬夜背书是常有的事。
只是她真的不通此道,勤勉也打不过,再加上有个惊才绝艳的天骄姐姐。
小雪翡再勤勉,连温胭脂的一根小手指头都比不上。
对比之下,夫子们只会对小雪翡更多嫌恶,一个连勤勉都救不了的榆木脑袋,朽木不可雕也。
少年时的自尊心,薄薄如纸。
小雪翡再怎么乐观开朗,心里也会堵挺难受,偶尔有那么几次没受住,被夫子当场劈头盖脸一顿责骂,还是十分有文化地不带脏字的骂。
最过分的一次,是有个夫子说。
“你这般水平,便是老夫骂你,你也听不懂吧。”
小雪翡当下脸涨通红,羞愧难当,浑身宛若蚂蚁在爬,身边同学更是轰然大笑,那一声声尖锐的笑声,仿若尖刀一般扎在小雪翡的心上。
但即便如此,小雪翡也没有当着众人的面掉眼泪。
只是默默收着自己的书包,遵循着最后的礼仪,同夫子颔首别过,然后默默地回到自己的院落。
关上门,躲进被子里,呆了很久很久,久到第二日被褥已然半湿。
可就算这样,那个时候的小雪翡也没打算放弃。
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
温雪翡眉心稍顿,眸子轻轻闪了闪,些微痛苦难言划过。
过了会,她吸了吸鼻子,阻止了自己再继续往深处回忆。
嘴角也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好在,她还会雕木雕,虽然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技艺。
但却是她擅长的。
在擅长的领域里,她不会再有那种被人戳着脊梁骨的生疼,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