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地接受了现实,目送侍臣带着人马远离,好像与故乡最后的牵绊都被斩断了,难受得当晚一句话说不出来。
这份离别的痛苦在进入巴塞罗那稍微缓和了些,腓力五世打算在巴塞罗那待久一点。或许年轻的王后不知道丈夫为什么会在此停留,她单纯的为巴塞罗那美丽的自然风光感到放松与陶醉。
于尔森公爵夫人则从西班牙侍臣中略带不安的表情中察觉出驻留的异常,这份疑惑很快被一个人携带的信息解答了。
“公爵夫人?”
于尔森公爵夫人从沉思中惊醒,她转头,不知何时悄然打开的窗户前站着一个戴着兜帽的男人,只看到生着稀疏胡茬的下巴,他说:“我奉命来与您交汇情报,您可以确认这段时间不会有人突然打扰吧?”
“我确定。”于尔森公爵夫人转身牵了下裙子,优雅地请兄弟坐下:“我想知道最近西班牙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国王陛下迟迟不肯回马德里?”
塔希尔略作思考后,很快解答了公爵夫人的疑惑。
梅迪纳公爵点起了一把火,看着它燃烧壮大,越来越多人提议召开王国会议,这让国王感到紧张无措,不出大导师所料,他选择接着逃避——有迹象表明,他打算在巴塞罗那一直待到冬天结束。
至于到了不得不启程回马德里的时候该怎么办,国王显然还没想好。
于尔森公爵夫人消化着这一重要信息,然后问:“加泰罗尼亚人对国王陛下的态度又是如何?”
“不太好,在国王走的时候,加泰罗尼亚的人民就对他没有太大感觉,他们更喜欢原来的总督。”
加泰罗尼亚是西班牙重要的自治区,虽然名义上是一部分,但是其独立性约等于一个小国,一直不太听马德里的指挥,且民心更偏向神圣罗马帝国。
出身法国的国王没法特别讨喜,这么一看,国王长久待在巴塞罗那其实是有一定风险的——尽管风险不太可能这么早就爆发。
于尔森公爵夫人又详细询问了其他问题,塔希尔流利地解答。很快,公爵夫人心中就建立起了对当下西班牙政局的基本认知和判断。
财政紧张,外有神圣罗马帝国的威胁和法兰西的干涉,内有老情人带领的圣殿骑士团的独断专治。
眼下国王停留的加泰罗尼亚是兄弟会的重要根基,既然国王不想召开王国会议,那么在兄弟会的协助下,召开一个规模更小更安全的加泰罗尼亚会议应当可行,既能拉拢当地民心博取信任,国王出面还能讨回一些本该上交给马德里的税收来,这样也能缓解一下国家财政的紧张状况。
于尔森公爵夫人定下主意,通过与熟悉的王后委婉地提点了想法,让王后出面为国王分忧。很快就有近臣提出了类似意见,有王后和于尔森公爵夫人、西班牙兄弟会的暗中协助与推波助澜,加泰罗尼亚会议成功召开。
西班牙缺钱,国王也缺钱,国王很希望能从加泰罗尼亚议会手中获得一笔钱财,经过几天的讨价还价和兄弟会不遗余力的运作,双方总算磋商出了个还算满意的计划方案。
议会投票表决同意,加泰罗尼亚议将赠予国王个人六百万里亚尔,在六年内付清。作为某种对等交换,国王将放弃在加泰罗尼亚平原驻扎王室骑兵的权利。
“分六年付清?”塔希尔听到这样的结果嘀咕了一下,“真的会付清吗?”
他清楚记得,西班牙外交臣员嫁出玛利亚.特蕾莎公主时,曾对路易十四许下五十万埃居的巨额嫁妆的承诺,结果这笔嫁妆因为政府财政的贫困到现在都没能付清——完全变成了一坨西班牙政府不好意思提起的烂账,现在腓力五世成了西班牙国王就更扯不清楚了。嫁妆没能付清也是路易十四违反放弃继承权条约的堂皇理由之一。
于尔森公爵夫人抬起精致的扇子掩嘴微笑:“小宝贝,能争取到这一步就是胜利了,政治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这还是在有我们居中协调下才能成功的交易。”
于尔森公爵夫人很喜欢这个稍显沉默的年轻人,或许塔希尔自己不觉得,他已经是一个长开了的大人了。五官开阔深邃,眉毛黑浓粗长,但他温和与谦逊收敛的言行举止化解了五官带来的凌厉感。
当他安静坐着的时候,就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种好像丢掉了脑子一样单纯无邪的气质来。惹得于尔森公爵夫人总想逗逗他,每次都能成功。
看到他不好意思又了然恶作剧意图的无奈表情,公爵夫人就忍不住以扇掩嘴微笑。
塔希尔起初不习惯公爵夫人过分亲密的“小宝贝”的称呼,被叫多了也习惯了。在公爵夫人身边护卫其安全,同时对贵族的生活方式大开眼界,奢靡又荒唐到让他觉得害羞。
幸好公爵夫人也知道他不一定能接受得了仆从侍候贵族的方式,因此并不经常召见他。
公爵夫人年近五十,依旧喜欢穿绣花的华丽长裙,每天早早起来精心梳妆打扮,花费大量时间与精力保养肌肤,严格控制饮食和运动。
从公爵夫人起床起,就有络绎不绝的贵族前来拜访,不过公爵夫人的时间大多数用在陪伴、教导王后身上,只有晚上才稍微有一点空闲,一般泡在洒了牛奶和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