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尧的脚迈得很实,又像踩在云上,他看似不经意的目光刻意避开了地上的手臂,虫子出现的时候他以为会很顺利,知道结果,可过程里会失去什么谁又知道?
“我现在眼睛里可以看见两个你。”刘东开口,他靠在墙边,脸色白得像一张纸,说话带着轻飘飘的气音,他很虚弱,但姜子尧刚走近,就被他飞快抓住了手臂。
他的手掌太凉了,像个尸体,力气又太大,像是钳子。
姜子尧低下头,一眼瞥过他的伤势:“你先别说话,省着点力气。”
刘东嘴巴张了张,牙缝里渗着血,他咧着嘴唇摇头:“我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再不说就晚了,我要是死了,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姜子尧显得没有人情味儿:“帮不了。”
刘东说:“我求你。”
姜子尧回:“求我也不行,你现在不能死,你要是死了,我和霍驰不会再回营地。”
刘东大喘了一口气:“不行,你得回去,我知道你们是讲情义的,只能厚着脸皮再求求你。”
姜子尧说:“关于刘小北的我帮不了,我不会替你照顾他。”
他把话说明白。
“我现在不想和你多谈,我们会多给你一点时间,你只能自己撑住。”
刘东挪动了身体,尽力地抬起头:“没要你照顾,我没脸大到给你增加累赘。”
姜子尧问:“那你想要什么?”
刘东惨笑一声:“帮我给刘小北一个痛快,让他和我一起走吧,我枪里还有一颗子弹,就用我的枪吧!小北认识,他不会反抗给你们添麻烦。”
姜子尧没想到他会是这个要求,愣了一会儿:“刘小北一定会恨你。”
刘东的脸上很痛苦,他痛得想大叫:“没有我,他活着只会比死了还要痛苦。”
“他妈就死在我的手里,我老婆在一年前被咬了,我把她关在房子里希望她有一天可以好起来,可小北偷偷溜进去看她,她就想要去咬小北,她把自己儿子彻底忘了,所以我把她解决了,用的就是那把枪。”
“我用子弹打穿了她的脑袋,小北也被吓坏了,他哭了很久也对我发了火,他那时候就该恨我了。”
他浑浊的眼睛有些涣散,声音很平静:“当初汪小山他爸就跟我约定过,我们两个谁要是死了,就把对方的孩子解决了,现在他死了,他的小孩按他爸说的来找我,可我没做到,这个世界很操蛋,可人还是想活着。”
霍驰吃惊:“那你要你孩子死?”
一瞬间,刘东的眼睛里灌满了咸湿的海水:“但凡有一点活着的机会,也不会……”
他的眼泪咽了回去,重复:“可是他还太小,他太小了,人和怪物都会伤害他。”
“在屋子里有个深蓝色的包,里面有你们能用得上的东西,解决完小北就离开吧,你们一定会活得比我久。”
刘东目光死死地盯着姜子尧:“答应我……”
姜子尧凝着眉,他没有回答,他只要不开口,刘东就不肯松手他固执地宁愿变成干尸,带着怨恨死去。
但刘东的身体不能支撑他继续僵持,没过多久,抓着姜子尧的力道松了,刘东陷入昏迷,没有了动静。
“还有气。”姜子尧特意去探鼻息,“没死。”
霍驰一直按住他的伤口:“血已经止住了。”
姜子尧站起身:“那他就不会死。”
他笃定:“没有得到我的承诺,他舍不得死。”
姜子尧又找了两件衣服撕开给他的伤口包扎,刘东有脱水的迹象。
姜子尧说:“把他移到厨房去,给他喂点水,我们现在还有别的麻烦要解决。”
他说完就转过身,一眼扫过去房间里一片狼藉,他们居然忍着臭味在虫子的尸体旁专心交谈。
窗户和大门传来了激烈的拍打声,这片小区的行尸已经被方才的动静都吸引了过来,它们团团围在了房子外,像无数只苍蝇在外面飞,嗡嗡的声音让人心烦。
再过不久,这房子就会沦陷。
行尸想要进入屋子,姜子尧能听见来自四面八方的嘶吼声,它们是急躁的野兽,他只是站在那里,仿佛就看清了一张张腐朽糜烂的脸,窒息的感觉如同打来的一阵阵海潮。
姜子尧先将屋子里能搬得动的大物件抵着门口,争取拖延一点时间。
霍驰把刘东位置挪好就过来帮忙:“这房子还有别的出口么?有没有后门窗户?”
姜子尧说:“外面的东西就差没挖个地道进来了,没有出去的路。”
二楼的已经塌了,一掀开窗帘,堵在窗户外的行尸拍打得更加激烈,好在这玻璃还算结实,只是随着时间木门已经撑不住了,有行尸的半个身体卡了进来。
霍驰盯着门口,他提着斧头直接上去把冒进来的行尸砍掉了脑袋,那脑袋滚在地上,嘴还是张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