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他似乎也听到了,正是从洞室之中隐隐传来,还有一股毒烟窜出直扑口鼻……
弘辩方丈低声告诉江闻,在他到来前的那段正月时间里,悉檀寺几乎要到崩溃的阶段。
外有平西王府咄咄逼人,内有怖惕鬼出没不定,弘辩方丈逼不得已才彻底封闭寺院平息事态——由于怖惕鬼独独纠缠已受过具足戒的僧人,又只出没于佛像左近,故此弘辩方丈还封闭了各处大殿禅堂,使僧众不见诸佛菩萨之形。
本以为怪事会稍有平息,但接下来的事情,就更加出乎悉檀寺众人的意料。
一些独自在禅房念经的僧人,经常觉得悉檀寺的殿宇屋栋之间影影绰绰,似乎鬼影不断穿梭出入,推窗细看又迥无一人。而当僧人们深夜行走,经过被重重落锁的空荡佛殿时,又会发现其中隐约传来嗤嗤怪笑,窥窗看去木凋泥塑的佛像身上,似乎还有累累鞭痕。
再后来,久无人居的三圣殿外本有一对苍苔斑驳的石狮石象,年深日久未曾打理,也有落单的僧侣深夜游走在附近,听闻殿园内异响不断,推门则看见石像模样诡异无比,勇勐石狮毛发悚起通体囊浮,端严石象则四足贴地蹒跚蠕行,一股浓重的泥土味扑面,几乎要让人窒息。
于是乎悉檀寺又加多了子时之后,少于五人结伴不得外出的规矩。
“好家伙,这是碰见了什么破事,才会在悉檀寺里硬生生造出个规则怪谈来……”
江闻双眉紧皱,没想到自己只是想找个机会混回两广,却不小心钻入了这个凶险的地方。但仔细想来,这些说辞还是颇多漏洞,经不起细细推敲。
譬如石洞药池一没设有佛像,二则江、骆两人不曾受戒出家,按两位老僧言之凿凿所说情况,怖惕鬼根本没有纠缠自己的的可能才是——这要是换成严咏春、袁紫衣撞上倒还有几分道理,难不成骆霜儿趁人不注意,偷偷跟着袁紫衣出家了,最后误伤到了自己?
江闻用将信将疑地看着昏迷不醒的骆霜儿,只觉得这或者是最可靠的说法。
若是上述猜测都不成立,总不可能因为他们两人天生佛性战胜人性,属于保送西天极乐世界的种子选手吧?
“阿弥陀佛,一切种种恐怕如师父所说,乃是摩诃迦叶尊者与怖惕鬼的因缘未消,这才辗转流毒到了鸡足山上,又被悉檀寺所承接了下来,只是
无意牵扯到了二位施主,哎………”
“二位大师,在下还有个疑惑。若说怖惕鬼与迦叶尊者有宿业未消,那为何只纠缠悉檀寺不放,而不去折腾山上这诸多的寺庙呢?”
听闻之间,江闻心中疑惑层层剥落,终于要接近中心水落石出的那一环,问出了这个问题,然而胡思乱想着,江闻就联想起了石洞顶部显露出的石凋画像,更多的疑问涌上心头。
“二位大师,那石室顶部坍塌而出的诡异画像,难道是某位佛陀菩萨的真形?”
此话一出,弘辩方丈与安仁上人两人便面面相觑,忽然陷入了沉默之中,面容皆是悒悒不安。
“檀越,你可知这处石洞药池是何人修建?”弘辩方丈忽然问道。
江闻摇摇头,没明白老和尚反问的用意:“我只听大师说过徐霞客来过这里,按理说数十年前就该有了,总不能是这位烟霞之客开凿的吧?”
弘辩方丈合掌说道:“阿弥陀佛,这处石洞与寺中的三圣殿,最初是由我师父本无禅师,从天台山请法之后命人修建而成,这洞顶画像尘封多年,恐怕也是师父所为……”
“天台山请法?这听起来又另有一段故事。”
看着仍旧昏迷不醒的骆霜儿,弘辩方丈长长喟叹一声,僧袍合拢并掌垂头,以悲寂化解心中种种不甘愤怨。
“阿弥陀佛,老僧如何能有佛陀那样的法力?悉檀寺之事由三圣殿起,三圣殿之事又因本无禅师而来,老僧二人只恨不能以身相替消除罪衍,种种因由,待老僧两人慢慢道来……”
孤峰之上,江闻与老僧几人坐在山房之中,拟将枯叶为席,暂挂寒风为幔,任由窗外长风呼啸,遥看一轮冷月高悬,在安仁上人愧疚的神色中,他谈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
…………
安仁上人原本勇勐精进的修行,在某日突遭魔难,似乎已从成佛种子沦为断善根之人,作为师父的本无禅师便昼夜忧思寻找对策,却仍然苦无线索。为了要维持住安仁上人的修行不退转,本无禅师最终决定以老迈之躯,亲赴天台山国清寺请法。
自云南至浙江路途遥远自不必说,种种艰辛也不足为外人道,经历诸多磨难,老僧才终于来到了天台山下。
天台山古刹国清寺建于隋开皇十八年,为天台宗创始人智者大师创建,初名天台寺,后取“寺若成,国即清”之意改名为国清寺,因其地位崇隆被尊为天台宗的祖庭。
此番去天台山请法,除了想要请回《华严大忏为弟子忏悔业障、再,他还想要请回一门武功——本无禅师知道弟子安仁学佛难以为继,便打算由武入禅另辟蹊径,而据闻在这天台山的祖庭之中,就藏着一门诡谲离奇的佛门功法,名为《寒山功。
只是没想到这两件事都流毒不已。曾经供奉着《华严大忏的三圣殿,在某次变故后便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