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公子同太子妃带着小太孙进宫了!
“千真万确啊!”小柳绿猛地将一盏茶灌入腹中中,手中一柄团扇不住的扇着,对姜韶颜等人道,“我亲眼看见的!那民间公主跑来见苏大公子……哦,对了,话说回来,她怎的说也是民间的公主,怎的穿成那个样子了?衣裳都有补丁了,头上拿根粗布麻绳系着。那模样莫说公主了,便连普通人都不会穿成这样,她一个公主怎的成了那个样子?”
这话一出,春妈妈便开口说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底下人惯会捧高踩低、看人眼色行事。她倚仗的二殿下进了天牢,府里那些侍从侍婢岂不是要怠慢?”
这世间……多的是落井下石的人!
说话的春妈妈脸色还有些苍白:自前两日夜半听闻渭水河畔花船起火之事后,她急火攻心,服了几贴安神药才稍稍好了些。
事后,她也尝试着想去打听一番渭水河畔花船上的情形,可听闻京兆府尹将这件事封死了,就连出动了季世子都毫无办法。
所以,眼下,渭水河畔花船上的人怎么样了还不知晓。
一向自诩自己不是好人、对这世道看的也算“通透”的春妈妈仿佛一下子被抽离了身上的大半力气,直到此时才陡然明白过来:原来所谓的权势可以一夜之间葬送无数人的性命。
她的那些市井保命的手段在这样的权势和手段面前不堪一击,那些人弄死他们当真宛若踩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
此时,听了小柳绿所言,春妈妈自然忍不住多有感慨。
一句感慨说的众人忍不住唏嘘,捧着茶水轻啜的姜韶颜却摇了摇头,开口说道:“捧高踩低不假!饭食冷了热热再叫她吃的懈怠是有的。可那些赏赐与她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华服美裳还在,她却穿着那一身比寻常百姓还破烂的衣裳去见苏大公子……”
说到这里,女孩子顿了顿,轻哂,“这位民间公主或许不算绝顶聪明,却也定然不蠢!更何况,好不容易从泥泞里爬出来的人,又怎么可能甘心回去?她当年孤身敢闯围场……我倒是觉得比起那位二殿下,她会更不舍得如今的一切。吃了那么多苦才得来的东西,怎么可能甘愿轻易放弃?”
“若当真是被权势这一击击的害怕了,就不会刻意穿成这幅模样,跑到苏大公子面前示弱了。”姜韶颜道,“苏家阴险毒辣,这位民间公主同那位二殿下却也不是当真瑟缩胆小之辈!”
苏家的人想要顺手除去这两个所谓的“乡下东西”,焉知他们口中的“乡下东西”不会主动出手?
姜韶颜说着,放下手里的茶盏,抬头看向外头依旧高悬的日头,下意识的眯起了眼:“要变天了!”
咦?真的吗?香梨顺着姜韶颜的目光望了过去,喃喃:“小姐是说要下雨了么?”
小柳绿和春妈妈:“……”
这个叫香梨的丫鬟是怎么做到在这人精似的姜四小姐身边呆这么久还不被赶走的?
没有理会香梨,跑了一路回来,此时才稍稍缓过气来的小柳绿忙道:“他们进宫时确实还带了那位民间公主。”
带着民间公主去见陛下,陛下会见那位民间公主吗?
陛下当然不会见那位民间公主。
进了宫之后,苏大公子同太子妃便抱着小太孙径自去见了陛下。
至于民间公主……甫一入宫,便同他们分了开来。
目送着苏大公子等人离去的背影,换了一身衣衫,不再穿着那破旧补丁似的衣衫的民间公主目光微闪。
“还愣着干什么?”一旁的护卫不耐烦的催促道,“不想见他了?”
这个“他”指的是谁显而易见。
女子看着面前这两个禁军护卫:这两个毫无疑问的,是苏家经营多年布下的暗桩。
垂在身体两侧袖中的手蓦地握紧又颓然松了开来:她同阿弟骤然闯进这大周的权贵势力之中,也直到此时才发现“权势”两字的意思。
皇嗣的身份又怎么样?那些盘根错节、复杂难明的权势,他们多年经营的结果尽数埋在那些日常的井然有序之下,平静的湖面之下到底是什么,根本无法一眼得见。
直到此时,她才明白自己原先的想法有多么可笑和天真!妄图单凭身份就想得到这一切简直妄想!
天家无情,所以娘亲这些年才会同爹爹居于山野。
他们本不属于这个权势之地……
可……伸手按上自己的胸口,略一用力,女子立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疼痛是真的,做不了假。为了得到今日的一切,她得了这一身的伤,往后余生也要在这伤痛中度过。
既然如此,她……怎么甘心?
更何况,那些权势权谋确实复杂,复杂到她看不懂。可……即便她不懂,她也知道一件事:什么阴谋阳谋的,只要玩弄权谋的那只手不在了,那便没有了。
阿弟是皇嗣,只要这些人都死了,只剩下阿弟,这个位子就是阿弟的。
垂下眼睑,没有泄露内心真实心绪半分,女子低头应了一声,跟了上去。
天牢就在皇城之内。
往日里把手严苛、等闲人不能轻易靠近一步的天牢守卫对他们一行人只作未见,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