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又忍不住要咳嗽起来,这次比上一次咳得更加严重了许多,一堆人帮他顺气拍背,好一会才让他缓和了一些。
婢女捧过来一杯茶水给林如海润喉,他刚喝了一口,便又感觉想要咳几下,刚刚入喉的水被他咳了出来,落入茶盏之中。
血丝化在茶水之间,将一盏清茶染得带上了血色。
“兄长……”
谁都看得出来林如海的身子如今已经病弱不堪,甚至连与别人简单沟通说话都很是吃力,林如涛心痛不已。
林如海从婢女手中取过洁净的帕子拭了嘴,胸口还在撕裂般窒息的疼痛,但除了微皱起的眉头,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对上几人担忧焦虑的目光,他还反而开口安抚:“我无事,你们不必担忧。”
面对林宛心的时候,林如海总是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了黛玉的影子,心中不免对她喜爱几分。
“我身子骨如今不大好了,越发思念黛玉,便派了人去京城接她回来,算算日子,这几日也该到扬州了。”林如海说道。
“伯父,姐姐长什么样?”林宛心问道。
林如海望着门外,眼中回忆起最后一次见到黛玉的模样,连笑容都柔和了许多,“她啊,生的像极了她的母亲。”
而此刻,大运河上,一艘船正载着林黛玉往扬州驶来。
这船并不算太大,但也不小,足有两层。按理说,船底舱是船夫们住的地方,一层是让随行的下人住着,二层便是主子住的地方。
船上一共有两位主子,一个是贾府老太太外孙女儿林黛玉,另一个便是贾家长房长子贾琏了。
虽是表兄妹关系,但男女毕竟有别,而且贾琏此去扬州有着重要的任务,他格外优待了林黛玉,便让林黛玉同伺候她的婢女紫娟和雪雁一道住在二层。
而他则同他的那几个小厮住在一层,避开了林黛玉。
贾琏嘴上说得好听,是为了林黛玉的闺誉着想,但他其实是存有私心的。
此番去扬州,虽是走水路比起坐马车来轻松了不少,但也得耗费个几十来天的时间,凤姐儿管得严,千叮呤万嘱咐不许贾琏在外头胡来。不过,在船上也胡来不得,只能偶尔靠岸购置吃食的时候,贾琏偷偷下了船去找青楼楚馆松快松快。
平时在船上的时候,也没有女人供贾琏泄火,他便同那几个眉清目秀的小厮厮混在一起,他尤其喜欢那个叫做昭儿的,年纪轻,会玩花样还多,将他伺候得极好。
这种事情见不得人,自然是要避开林黛玉的,贾琏玩的野,怕声音被林黛玉听到了带坏了表妹,也怕让表妹对自己印象不好,后头传到林姑父的耳朵里,耽误了老太太的大事。
贾琏便干脆将二层全部让给林黛玉住,美其名曰:让林妹妹住的舒服些。自己则同几个小厮在一层住,林黛玉身子弱,日常都是呆在屋子里不出门的,贾琏便可以随便玩乐,也不用拘束着。
林黛玉倒还真的以为贾琏这般是为了她好,一路上便处处谨慎,不敢给贾琏添乱,哪怕身子有些不适,也忍着不出声。
只是最近温度又降了,船舱里难免水汽重,湿气大,天寒地冻的,连炭火都湿漉漉的,林黛玉体弱怯寒,已经一连咳嗽了好几日了。
“咳咳。”
林黛玉半倚在床上,用帕子掩唇咳嗽,她那张清美的脸上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本就清瘦小脸此刻只有巴掌点大,让人看着就心疼。
虽然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林黛玉还是觉着有透骨的寒气渗着骨头,让她生生发冷。
“紫鹃,你去替我瞧瞧,门是否都关紧实了,怎么我还是觉得有风在吹呢。”林黛玉说道。
“好,姑娘。”紫鹃点头,抬手先拢了拢林黛玉身上的被子,将漏风的地方掩好了,这才去门口,将门缝都好生检查了个遍。
“姑娘,都关好了。”紫鹃说道。
林黛玉扯了扯被子,秀气的眉头都蹙了起来,“都关好了?怎么我还是觉着冷呢,身上半点热气都没了。”
雪雁蹲下身子用铁夹子翻了翻炭盆里的碳,嘴里头抱怨道:“这天气本就冷,咱们还在水上,湿气太重了,连碳都点不上。”
她走过来身子缩成了个团,手凑到嘴边哈气,一双手冻得又木又红,僵硬了都,她搓了搓手,“琏二爷也真是的,也不来关心一下咱们姑娘,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紫鹃原本这会低着头,闻言侧眼看了下雪雁。
“雪雁,不得胡说!”林黛玉轻轻斥责。
雪雁虽被斥责了,但是她年纪小,又没什么心思,也没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还辩驳着:“姑娘,我又没说错什么,最近您都咳嗽了好久了,他若是有心,便该来瞧瞧姑娘不是吗?”
林黛玉掩着唇又咳嗽了几下,紫鹃帮她顺着背,顺便悄悄给雪雁使了个眼色,让她莫要再说什么了。
“琏二哥为了照顾我将头一层都让于我了,你还说他什么不是,以后莫要说了,再让我听见我便要罚你了。”
紫鹃替林黛玉递了水过来,伺候她喝下,“雪雁,你可住嘴吧,姑娘本就不舒服,你何苦要说这话气姑娘呢。”
雪雁顿时住了嘴,不敢再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