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次吃了崔虔的一个大亏,叶青鸾开始起了防备。
她现在用脚后跟想,都想想着他这么干,背后怕还是有别的目的。
她别一下子又掉他挖好的坑里去。
她便沉吟了一下,就也点头,“行,你先在门外等我会儿, 我换好衣裳就出来。”
崔虔依礼退出去,叶青鸾将房门关严,门闩都划上。
她没着急换衣裳,她先往妆镜前一坐。
铜镜影影绰绰,便有无数张脸从她眼前流转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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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一炷香的工夫,房门终于打开了。
崔虔先前还背对着房门站着,一听见门开, 他霍地转过身来, 目光炽烈望向门口。
可是一打眼, 他便五官扭曲,忍不住咬牙。
——房门里站着个男装的小郎君。
衣装是男装,脸也还是男人的脸。
虽然不是大花脸了,可是已经俨然换成了另外一个人,而且是男人。
尤其这个男人崔虔还特别认识。
她是把自己给画成了崔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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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虔咬牙切齿,“真没想到,你原来还对敬儿如此——印象深刻!”
叶青鸾心说了,当然印象深刻啊。因为崔敬是崔虔的亲侄儿,长得本来就像啊,她就大抵照着他们叔侄两个的五官眉眼的特点,勾勒几下,就出来了嘛!
于是叶青鸾当然理直气壮地承认啊,“对,近来对敬哥儿极为关注。”
他一咬牙,“为什么?”
叶青鸾倒挑眉,“原因多了去啊。”
“说远的,当初是敬哥儿替你拜堂成亲的;说近的, 沐儿上学,都是人家敬哥儿帮忙照顾啊。”
崔虔便一跺脚,“嗯,你还送他白檀香!”
她当场就呲牙乐了,“对了崔郎台,我给你那白檀香你用过没?好不好使?”
崔虔瞪她一眼,“……没用!”
叶青鸾只能翻白眼儿了,“那你是不是给崔旰了?“
她奏知道他看不起她给的白檀香。要是需要用,人家家里当然有的是好的。
他说不定当日就随手扔给崔旰了呗。
崔虔忽然就火了,瞪着她半晌,“我为什么要给崔旰?“
叶青鸾就也瞪回去,“你为什么不给崔旰啊?“
“怎么着,难道你自己不稀罕,你觉着连赏给人去都丢脸?所以,你直接给扔了啊?“
崔虔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给气抽了,他低头原地找了半天。她都以为他是要找块石头来砸她脑袋了!
她赶忙两手往脑袋上一蒙。
结果崔虔突然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伸出食指来,照着她脑门儿就狠狠地戳了一记!
“……你, 你就是白长了这个脑子,镇日价一时聪明、一时糊涂,外加装疯卖傻!“
叶青鸾都要跳脚了。
嘿他个崔三郎,他还是个七百年风骨的名门的嫡子了么他?他说这些话,他自己不知道贼拉恶毒吗?
她长这么大,认识这么多人,要论嘴损,这崔虔绝对是天字第一号的!
白瞎了他的家世门第!
她气得扭头就进屋,然后“嘭”地一声将房门给推严,上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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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旰远远地看着这二位闹,急得都快火上房了。
他又不敢大声嚷嚷,只好跟个小猫似的在一边“喵喵”。
“……三郎,三郎?您别动气。大娘子她不远千里奔着您来的。一听您出了危险,什么都丢下了,都不顾了。”
崔虔眯眼盯了他一眼。
就在崔旰以为崔虔要拿他撒气的时候,他突然——看见他主子好像冲他努努嘴!
哟,怎么说?
他赶忙顺着他主子的努嘴方向一瞧:不就是大娘子那房门嘛。
他又眯起眼来仔细看了一眼他主子的神色,揣度一下他主子的意思。
他主子好像怕他没看懂,清了清嗓子,又明显了两倍,不光努嘴,连眼色都递上了。
这崔旰还能不明白么?
要是再不明白,他主子非得把他眼珠子抠下来,扔地下当泡儿踩了!
他便向崔虔比了个“三”。
崔虔看得一愣眼,冲崔旰吹胡子瞪眼,意思问他那是干啥。
崔旰小声说,“……从长安来,一路之上,大娘子总冲我比划这个。仆就学会了。”
在路上的时候,马车狂奔,崔旰问叶青鸾身子好点没,叶青鸾忍着反胃,也不敢随便张嘴说话,就总冲他比划这个来着。
崔虔挑了挑眉,“……她想说的是我吧?”
他不是三郎嘛。
崔旰一想,眼睛也是一亮,“对啊,大娘子的意思,就是‘为了三郎‘吧?”
崔虔脸色就更好看些了。
除了强撑出来的外壳,都快看不出来他两秒钟前刚生过气了。
他这回直接伸手推了崔旰一把,“……去,哄哄她去。”
崔旰这便赶紧小哈儿狗似的就跑到叶青鸾门前去了。
隔着门板,崔旰“一往情深”地说,“……大娘子误会了,那白檀香三郎是没赏给儿,却不是叫三郎给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