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眸偷瞄的当儿,她发现崔虔没太留意她,他好像也屏息凝神在跟着一起想诗呢。
她心说:啧,这不就是书呆子的通病嘛,没人考他,他自己还“灵魂参赛”呢。
不过看他那样儿,应该一定差不多是想着合适的了!
真可惜,她现在也不能把康康找来,给崔虔上演一顿“七圣刀”,把他肠子肚子都翻出来,看他想到的究竟是什么呀!
无奈之下,她还是伸手搭在了沐儿肩上,准备跟她儿砸耳语:“要想说就赶紧说!”
趁着现在崔虔正在那儿自己“灵魂参赛”呢,兴许能听不见身外的声音。
可是——
却还没等她凑过去耳语,人家沐儿已经一对大眼睛跟琉璃似的光芒闪过,“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
叶青鸾:“……”
就连崔志都张大了嘴,“想不到你小小孩童,竟然能选中这一首!了不得,当真了不得!”
叶青鸾表示迷糊,赶紧退后一步,扯了扯五娘的袍袖,“……啥意思啊?”
五娘抿嘴一笑,轻声诵出接下来的内容:“……少小去乡邑,扬声沙漠垂……长驱蹈匈奴,左顾凌鲜卑……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老长一篇了,虽然没有《琵琶行》那么长吧,可也得有一百四、五十个字!
五娘竟然都能背下来耶……
她忍不住向五娘挑个大拇哥,还冲崔虔,以及站在五娘后面不远处的东凉王老太太都扬了扬眉毛——骄傲吧,五娘老爸和老公!
虽说这首诗叶青鸾是不会背,好在这诗里的意思她是听明白了。说的是一位少年郎,抛家舍业,只身奔赴大漠,只为保家卫国。
诗里最华彩的部分,都是在描述他身手有多矫健,在大漠风沙里建立下了什么样赫赫的战功。
她一拨浪脑袋,终于算是明白崔志方才听见沐儿背这首诗何至于会激动成这个样。
当然了,她这个当亲妈的也得承认,就她儿砸这种才两周岁的生物,能背下这样的诗句来,那简直是——不可理喻。
但是做过语文阅读理解的都明白,不管阅读题的前几道是怎么设定的,反正最后一道压轴的一定会转到“本文表达了什么样的思想”上来。
所以那些什么功夫炫技也好,还是那些赫赫战功也罢,说到归齐,都是要烘托和渲染一条中心思想——那就是舍小家为大家,为了我们的国放弃我们的妻和娃。
咳咳,这不是正好跟崔家的老家主干的事儿是一样的嘛!
这里是崔府家学哎,是用崔家的钱建立起来的哎,窗户里在座、窗户外在站的,都是崔家的子弟哎——沐儿误打误撞背出这样一首事来,这么的符合主旋律,崔志能不带头叫好嘛!
崔志这一叫好,五娘也跟着一起背诗,那这一圈儿的人就也都跟着对沐儿各种夸赞起来。
叶青鸾这个汗颜。
众人的夸赞声中,她就没听见崔虔的动静——偏他还站得离她最近,就在她脖领子后头嘛,所以如果他也出声了的话,她是不可能听不见的呀。
她悄眯眯回眸瞟崔虔一眼。
只见崔虔站得笔直,一双杏眼只定定望着沐儿的方向,脸上一时瞧不出是个什么表情来——有点像是雪山大冰雕,又有点像是被天雷给劈着了……反正都是经历过气象学灾害似的。
叶青鸾心里画了个问号:他干嘛这副模样啊?
她转念一想:吃醋了?
因为崔志不是他的启蒙恩师嘛,而且崔志不是特别觉着他小时候是个神童,各种惊才绝艳啥的嘛。甚至于后来崔虔长大了,不用跟他学习了之后,他不是都不想教别的小孩儿了吗?
——所以,方才崔志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这么夸沐儿,崔虔就经受不了现实的打击,emo了啊?
叶青鸾便也轻叹口气,压低声音安慰他:“犬子跟三郎小时,那可差得远了。那个词儿叫什么来着——‘晕你之别‘那么多吧。”
崔虔冷哼一声,“那叫‘云泥之别‘!我看你是已经晕了!陶醉的!”
叶青鸾这个委屈,心说:我这不是说你好话呢嘛,你怎么还好赖话都不分啊。那你这不是智商退化了还是啥?那你就活该今天吃醋了不是?
崔虔却显然压根儿就搭理她想什么呢,他依旧一副深沉的模样看着沐儿。
“……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决计背不出这首诗来!”
叶青鸾张了张嘴。
哦?
她便又替他想了想,“……或者是因为秦先生真挺厉害的?比你家这位掌院还厉害!”
秦应寒当年不是进京赶考的学生嘛,虽说后来没考中,可是既然能有机会进京来参加京试,那必定在地方上先过五关斩六将了呀,那首先证明小秦童鞋的知识功底还是很扎实滴!
而崔志呢,虽说他是崔府家学的掌院,那自然也应该是饱学之士。但是毕竟清河崔氏这个家族特殊,他们因为是名门,古往今来历朝历代都是特别给他们家开绿灯的,所以在科举考试之前的“九品中正制”的那种选官的制度之下,他们清河崔氏但凡出色点的子弟都有机会被优先选拔出去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