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这个簪钗,东凉王脸色果然骤变。
他眯眼观察了叶青鸾片刻,忽而又是大笑,“孤王累了。你可愿伺候孤王小歇?”
叶青鸾垂下眼帘,“这是奴的荣幸,敢不从命。”
退入内室,东凉王依旧满面笑意,但是叶青鸾看出来,他眼底多了些凌厉的锋芒。
东凉王坐定,眯眼打量叶青鸾,“……谁派你来的?”
叶青鸾想了想,偏首道,“其实没有谁。是奴自作主张来的。”
“如果王爷非要问出一个人来的话,奴想,或许是曾经拥有这柄簪钗的主人?”
东凉王又默默端详叶青鸾半晌。他的身姿看似悠闲,可是他的目光却挟夹了万钧重量。
“……那你不妨说说,这簪钗的主人又是何人?”
他霍地起身,突然伸手,竟然一把将那簪钗从叶青鸾发上给抽了出去!
手法之快,叶青鸾都没来得及反应!
她这个懊恼!
“嘶……王爷,奴头皮都快给拽下来了!”
东凉王视线薄凉。
“孤王赔。”
叶青鸾抬手摁摁头皮,心下忍不住嘀咕:行,您兜儿里有的是银子,您当然有底气。
她一边摁着头皮,一边儿悄然观察东凉王的神色。
她挺紧张的。
因为这簪钗……它当然不可能还五娘她阿娘当年的那一枚啊!
她又没见过五娘她阿娘,她自然不知道这簪钗十多年前就跑哪儿去了。李钩那小老头也不肯说实话,她问他,他就说当初安葬五娘她阿娘的时候,把那簪钗给一并入土了。
她没辙,就只好求助她师叔了呗。
她按着对五娘眉间疤痕的记忆,先自己画出了簪首的图案;然后再结合李钩对那簪钗的描述,她大致勾勒出了簪钗的图形,拿去给她师叔看。
然后她师叔抬眼看了看她,然后也是这么忽然伸手将她头上的“指鹿为马”给抽下来,用针尖在簪柄上刻了个极小的符,就又递还给她了。
本来她递出去的是“指鹿为马”吧,等他师叔再还给她的时候,落在她掌心里的,竟然就变成她要的芙蓉簪了!
她欢喜极了,忍不住夸她师叔,“你连微雕都会啊,还会刻这么细小的符!我本来还担心,你那符在这簪子上刻没地儿贴啊;况且我跳舞又是转圈的,那什么符都贴不住。没想到你倒想了一个巧的!”
因为那破袖子的事儿,她有些日子见他师叔就能躲就躲了,她这是为了这个簪子,求人的嘴软嘛,所以她才主动来找她师叔来了。
他师叔估计是听她又夸他了,他便登时就得意了,他修长指尖撑住额角,臭皮地偏头看她,“……你该问,我不会什么。”
她实在忍俊不住,两人相视而笑。
这便也将关于破袖子的那尴尬给翻篇了过去。
所以啊,这柄芙蓉簪既然是他师叔给变的戏法儿,那就当然不是真的那一柄啊。
说到底了,还是个障眼法。
看着的人以为是那个模样了,可她这个头戴的人才知道它实际上还是那枚荆钗。所以之前东凉王忽然动手,将簪钗从她头发上抽出去的时候,才那么挂头发。
——人家若是赤金打造的,那簪柄可光滑不是,而树杈削成的呢,再仔细,也难做到金属的那种光滑度。
也因此,这芙蓉簪可远观,却不可亵玩,她可怕东凉王这一亲自上手,质感触感什么的就露馅儿了啊!
她只能在心底里嘀咕,“快二十年了吧,早就忘了原版的手感了吧……”
只能寄希望于东凉王忘了原版的那些细节了,唯有如此,这才能顺当蒙混过关去。
叶青鸾揪着心,看东凉王将那簪子摆弄了半天。
东凉王忽然一抬眼,“假的!”
叶青鸾便吓得一闭眼睛。
完了……果然她师叔这点旁门左道不能信,她就不该指望她师叔。
可是呢……东凉王嚷嚷了那么一嗓子之后,却也没有下文了。
他既没让人将她给拖出去打,也没弄出别的动静。
她便小心地将眼睛掀开一条缝儿,朝着东凉王偷偷望过去。
那簪子,还在他手里。
她心下猛然就来了勇气,她霍然睁开了眼,“……那王爷怎不摔了那簪子?!”
人之常情,若是满怀希望地却买到了个假东西,第一反应是啥?
——摔呀!砸呀!
不摔不砸不足以解心头之恨,非得听见那响动,才能让自己心里舒服点。要不然,难道就自己只听着自己腔子里心碎的声音玩儿啊?
可是东凉王他偏偏就没这么干,而且那簪子还在他手里攥得登紧。舍不得撒手似的。
叶青鸾现在反正已经出离紧张了,也就是跟饿极了反倒不饿了的感觉似的,她现在一点都不紧张了。
她这便反思了一下,找出了答案来——东凉王看出这簪子是假的,也不奇怪。
手感是一方面,东凉王就算看不出这簪子的真身是一根树杈,可是他估计还是能觉出这簪子跟纯金打造的重量什么的是不一样的。
毕竟人家是王爷嘛,家里吃饭喝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