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叶青鸾柳眉倏挑,“若非花钿,谁人还能眉间天生芙蓉是怎的?”
他含笑不语。
叶青鸾瞪他一眼,“说了跟没说一样。我难道还能挨个去掀了花钿,看她眉心是否有天成的芙蓉?”
“话又说回来,若有人眉间天成芙蓉,那还费那劳什子的事儿贴那花钿做什么?”
剪花钿的材料,有金箔、纸、鱼腮骨、鲥鳞、茶油花饼等多种。剪成后用鱼鳔胶或呵胶粘贴……麻烦着呢。
木幽子缓缓挑眉凝视着她。
那神色,略带挑衅。
她心下便一动,“……既然天生芙蓉,却要另用花钿遮掩。莫非,那‘天成芙蓉’乃是胎记,或者疤痕?!”
心下豁然开朗,她登时拍手,“我明白了!”
木幽子这才浅笑垂眸,“瞧,聪慧如你,已然得了蹊径。”
可她还是微微作难,“即便如此,可如果那小娘子自己不想显露出来,我不还得去强行掀了人家的花钿?”
“人家既然有意掩饰,本来就是不想叫人知道的才是。”
旁边,已经采了一把荻花的沐儿兴高采烈地跑回来,小短腿深一脚浅一脚的,仿佛随时都会摔倒。
她侧眸瞧见了,想伸手,却终究还是忍住。
不过沐儿虽蹒跚,却没摔倒。小不倒翁一路跑到她身边,伸手扯她衣袂,“给阿娘!”
叶青鸾颇为意外,心便一颤。
木幽子含笑敛眉,“好沐儿,尚且年幼,便知道给阿娘送花了。”
叶青鸾心尖微微一拧,“谁让你随便采花了?我没告诉过你么——路边的野花不要采!”
她冷脸转开去,“我不要!”
沐儿却没在乎她的冷意,反倒认真看了一眼自己手里。
“……这不是花,是毛毛!”
饶是木幽子,都轻笑出声。
叶青鸾瞪着这小东西。
行,P大点儿年纪,就会偷换概念了!
她微微蹙眉,扭开头去,“别闹腾。到一边玩儿去,我跟你阿翁说正经事。”
沐儿高高仰起小脑袋,也跟着一本正经说:“……阿娘选最扭边那个就可!”
叶青鸾有点头大,“你还真挺固执的哈,你还没完了!”
沐儿也有点急了,嘟嘟的小脸蛋憋得通红,“阿娘……就是最扭边那个!”
叶青鸾高高举起巴掌来,恐吓小孩儿。
木幽子袖口里两根丝弦倏然飞出,卷住了沐儿,带入他怀里去。
他拥稳了沐儿,柔声问,“沐儿与阿耶说,为何阿娘应选右边那个?”
沐儿一双小眼睛亮晶晶看定了他阿娘,“……因为她嗦,‘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叶青鸾:“哎?”
木幽子清浅一笑,“那,别人还说什么了?”
沐儿皱起小眉头,煞有介事地仔细回想一番。
“她们嗦:‘憋选我’。”
“还有的嗦:‘真恶毒!’”
“还有一个嗦……”他看了叶青鸾一眼,忽然不吱声了。
叶青鸾挑了挑眉,“你倒是继续编啊。怎么着,编不下去了啊。”
别看这人间幼崽年纪不大,还挺会编故事的,编得是有鼻子有眼儿的。
木幽子却依旧耐心,“那个说什么了?”
沐儿小脸蛋憋得通红,转身伏在木幽子耳边,将声音压得极低极低。
不过水岸拢音,还是叫叶青鸾给听了去。
“还有个嗦:臭婆娘,叫你生个儿子没P眼儿……”
沐儿急得红头涨脸的,“阿耶,沐儿有P眼儿!”
木幽子垂首竭力忍住笑。
叶青鸾只能无奈望天。
木幽子含笑展眉,“我也觉着,沐儿说的有理。兴许,该选右边那个。”
叶青鸾抱起手臂,“信他的才怪!”
童言无忌,就是说稚童说的话不能当真。他那分明就是小孩儿自己编故事呢,他以为他这能听得见人家说什么呀?
她一拧身,“我还有事,你们也赶紧回去吧。”
她就在水边雇了条船,顺着修水直奔崔府。
崔府也坐落在修水之畔,跟李员外家正是“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
船动,她回眸望一眼岸边。荻花摇曳,挡住了她视线,她没看见木幽子他们是否已经离去。
她叹了口气,还是拿出五位李家小娘子的图影来,全都展开,并成一排。
鬼使神差地,她还真多看了一眼最右边的那位姑娘。
——五人之中,最右边那小娘子的眼神最为坚硬。
·
崔府。
崔家夫人面沉似水,“他们家提了什么彩礼?“
叶青鸾微微蹙眉,“李家也是诚心想结这门亲。人家并未提什么。“
人家李家大娘子连人都可以当夜直接送过来,还彩什么礼啊。
“咯咯。“坐在下首的崔家二媳妇小王氏笑出声来,“眼前不提,只不过是因这亲事尚未做成。“
“他们必定是只等亲事定了之后,好稳稳当当的再提个大的吧!“
崔家夫人和这小王氏都是出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