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鸾怎么也没想到,她前一个晚上刚刚跟沐儿信誓旦旦说不再见李幽了,结果第二天一大早,她跟着崔虔刚到大理寺门口,就发现门口的气氛不对劲儿。
门口竟然是摆开了半副仪仗的!
能这样不年不节,只是随便出入办点事儿就要排仪仗的,那便也唯有皇族人才有资格摆这样的谱儿。
叶青鸾心下就暗叫“不妙”。
叶青鸾赶紧小声跟崔虔说:“……我今天请个假, 就不跟你进去了。”
崔虔又如何猜不到这个情势呢。
他便伸手拽住了她手肘,“为什么要跑?你竟不敢见他?”
“他与你相依为命那些年,他如今恢复身份,却反倒会为难你不成?”
叶青鸾苦笑两声,“……不瞒你说,他连着两个鬼阵, 他吸收的阴气是你的好几十倍。所以从咱们回来之后,他有些性情大变。”
“就连我都拿不准他的性子了……所以我反正不想见他,三郎你就让我遁了去吧。”
别看崔虔一介翩翩佳公子, 这会儿手上却还挺有劲儿的呢!他手指攥紧了她的手肘。
“无妨。他既然冲着你来了,你便见他。凡事还有我呢。”
叶青鸾都急了。
“你没他官儿大!他主管宗正寺,品级至少是三品卿;你就是少卿,四品。”
“更何况,他还是个王爷!”
崔虔澹澹抬眸:“王爷又怎样?”
叶青鸾倒被问得没词儿了。
也是,这毕竟是门阀士族观念还没消亡的大唐,人家清河崔氏的身份的确在皇家之上。
可是……该怎么说呢,叶青鸾对于李幽的“惧”还真不是来自啥权势和地位。
她现在还没法儿跟崔虔说,她其实还想要逃避的,是一个真相……
一个,她绝对绝对不可能接受的真相!
所以她现在想鸵鸟,不见就可以不用理会。
可惜崔虔不明白,所以崔虔还是托着她径直走进了大理寺去。
一进门崔虔手下的主事等职官就都冲他使眼色,示意门口那位王爷已经在公廨里高座了。
崔虔神色澹然,拉着叶青鸾直接走入公廨。
对面高座,正有人背对着他们两人的方向坐着,手里自在地举着一个书卷正在看。
彷佛完全没有理会他们两个进来。
叶青鸾悄然叹口气。
她如何不知道, 他越是这样就越是要难搞了。
崔虔倒是平静如常, 暂时放开叶青鸾的手,上前施礼:“大理寺少卿崔虔拜见陈留王。”
李幽没反应。
崔虔无奈,只得再说一遍。
李幽还是没反应。
叶青鸾咬咬牙,转头抓起一个豁口儿了的茶杯——这茶杯本来已经坏了,她没舍得扔,拿过来当笔洗用了——径直“啪察”给摔到了地下。
——他从小就不喜欢听这些杯盘碗盏落地摔碎的声音。
当年她和师兄弟都以为他是因为家门遭遇过不测,比如说遇到过强盗什么的,有人在他家砸过东西,所以他才会留下了不愉快的记忆。
可是现在,她就拿不准是怎么一回事了。说不定他真正不喜欢的是白骨架子稀里哗啦倒地的动静?
李幽这才一震,倏然转过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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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虔趁机再向上施礼:“卑职见过王爷。”
叶青鸾便索性蹲在地下,一片一片捡那些瓷器的碎片。
李幽的目光幽然落下,掠过崔虔去,落在叶青鸾肩上。
李幽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澹澹抬手:“崔少卿,免礼。”
他转了转颈子:“本王今日来,不是为了与崔少卿叙谈。崔少卿有事便自去忙吧, 本王就不留崔少卿了。”
崔虔澹澹一笑:“谨遵王爷钧令。”
他说完一礼转身, 直接伸臂从地上将叶青鸾给捞起来,然后就裹挟着她往外走。
李幽眸光微闪,却也每急,依旧慵懒斜坐。
只是悠然抬袖。
两股傀线分别从他袖口飞出,直奔崔虔和叶青鸾两人。
若是个有些厚度和重量的物件儿,崔虔也不至于听不见;可片是两股极细又极轻的傀线,凌空而出彷佛没有重量,故此也没带起什么风声来,待得崔虔手腕被缠住,他想闪躲也已然来不及了。
另一股线便如灵蛇一般卷住了叶青鸾的腰。
李幽手臂微微一动,宛若抚动琴弦,傀线远端,崔虔和叶青鸾便被硬生生分开!
尤其叶青鸾,因傀线是缠在腰上,故此她几乎是整个人被凌空卷起。
尽管在与崔虔分开距离之后,她又被轻轻地放下,可是她的震惊还是已经无以复加。
她身上一点都没疼,可是她的心——狠狠地疼了!
这种被悬在半空的滋味,就算她的脑海曾经努力想要忘记过,可是她的身子却还记得!那是肌肉记忆,她身子的每一寸都忘不了那种痛楚!
她想起绿绮当初笑话说的一句话:“你要是实在记不起来孩子是跟谁生的,那也简单,把你怀疑的那男人给找出来,你跟他再做一遍,不就能确认了?”
绿绮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