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鸾便将崔虔带来的那个好消息跟她师叔说了。
她师叔静静扬起脸来看她。
她也看不出来她师叔是惊喜呀,还是惊讶。
反正她师叔是一贯的小白脸儿平静如月。
叶青鸾就叹口气:“你倒是表个态啊。”
她师叔半垂眼帘:“你……希望我入朝为官?”
叶青鸾没否认:“你们男人家,入朝为官不是最好的前程了么?”
“原本咱们这些平民百姓想要入朝当官,还得考科举,十年苦读才行;可是你呢,你从小在咱们月山上,书是看了不老少, 可是没一本跟考科举有关的啊,所以你也指望不上念书考个官儿当当。”
“眼巴前儿既然有这么个机会,那我觉着对你来说就应该是个好机会了。”
她看了她师叔一会儿,忍不住又补充一句:“如果你连官儿都不想当,那你将来还想干啥去?”
她师叔好像是深深吸口气,抬眸静静看她。
“总归,你不希望我这般闲云野鹤?”
她想想, 便也点头, “……男人这样,总归不务正业。”
她师叔忽然眸底一暗:“所以你喜欢……崔少卿,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叶青鸾都咳嗽了。
这什么跟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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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眯眼打量她师叔。
“所以,方才绿绮说的那些话,你还是都听见了?“
她师叔还有本事摇头呢。
“便是不用听绿绮娘子说什么,单凭你对崔三郎这些日子来的态度、神情,我心下也有数儿。”
叶青鸾除了叹气,也只剩下叹气了。
她跟他并肩坐下,扭头盯着他:“那些都不重要。”
“现在重要的是,你究竟怎么想的呀?你到底肯不肯接受这个官儿?”
她师叔也扭头望她:“倘若……我若做官比崔三郎做得更好,那你,是不是肯……?”
他没说完,她都吓得跳起来了。
“哎,你又要瞎说啥!你别这么做横向比较行吗?这是两回事!”
她师叔却忽然目露凶光,冷不丁一扬袖子。
一股邪风席卷而来,F4都被风给掀出门外!
随即,店门紧紧闭合。
他另一只手勾住了她的腰,将她卷到他怀中!
“你该明白, 我想说的是什么!”
“从前我小,说了你也不肯信;可我如今已经年过二十!”
“这回我要你好好听着我说——若我能比崔虔做得还好,你肯不肯,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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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鸾两耳边轰轰的。
他这样的话还是明白说出来了。
其实就算他不说,她也并非不知道。
这么多年过来,他的世界里只有她。
再月山上,不是没有别的女弟子,可是能走进他那小楼的,这么多年来唯有她一个。
可以说他对女性所有的一切情感寄托,全都只有她。
她不是不知道,她也不是不动心……可是,她却已经没有资格了啊。
她知道他会不在乎,可是她却迈不过自己心里这个坎儿。
他值得更好的,她会亲自帮他找到。
她自己,还是算了吧。
她这辈子啊,只配当他的师侄女,不配对他这清隽如月的男子有任何的染指了。
她于是笑了,“瞧你,又说傻话了。”
“你是我谁呀?你是我师叔啊!咱们两个之间说这个, 你不怕天打五雷轰啊?”
“再说了, 木隐还在天上看着呢。你不怕他托梦骂你,我还怕他托梦掐我呢!”
他一张小脸儿惨白地盯着她。
她知道他有话想问,却忍住了。
——她的心结,他明白。
她叹口气,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
“这事儿崔三郎说也不着急,反正这个录事挂在他手底下的,你什么时候想好了再去履职就行。”
“我也不逼你,你就再慢慢儿多考虑些日子也行。”
她说着环视粮店,尽量爽朗地笑,“说不定哪天你这两天一下子就大发了呢,是不?那咱们就也不用当那个小官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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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回到莲落山,她听见她师叔抚了好久的琴。
琴声细微时,如泣如诉;高昂之时,则如山壑松风。
她明白,她伤了那孩子的心了。
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
已然是残缺不全的身子,她如何还能给他完完整整的感情?
她配不上他,今生已经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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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她去了趟绿绮的魁元阁。
有个胡商看中了魁元阁中一位小娘子,想纳了当妾。
可是那位小娘子也是烈性的,便是做妾,也非要明媒正娶。
叶青鸾就被请去准备这事儿去了。
结果她在魁元阁里又看见了秦应寒!
她心说了:秦先生总这么的,也不合适吧?
不然好好儿的身子骨,哪天还不散了架子去?
她便偷偷问绿绮:“那秦先生,他到你楼里来,都是奔着哪个小娘子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