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宝儿围着几人转圈圈,欢快得很,然后滋溜一声往寺里窜去。
时安夏但笑不答,从岑鸢背上下来,就那么看着母亲,把刚哭过的唐楚君愣生生看红了脸。
还好齐公公也到了。
齐公公一到,万事大吉。他使了个眼色,让钟嬷嬷去扶唐楚君。
佛门圣地,儿女面前。他主子的脸还得要!
明德帝清咳一声,对岑鸢道,“下盘棋?”
“奉陪到底。”两个男子先行一步。
唐楚君这才得空跟女儿解释,“夏儿,我是想着,反正都要来,不如提前一天也在报国寺住一晚。”
时安夏温温笑着,一语双关,“母亲开心就好,不必跟女儿解释。”
唐楚君是个按捺不住的性子,一瘸一拐走一路便把刚发生的事儿又从头说了一遍。
时安夏听到“安平王爷”几个字,眸色便是凉下来。
只是到了半夜,报国寺又匆匆来了一行人。
阵势还挺大,前呼后拥。其中一个男子,着上身,露出白而稍显肥胖的肉,负着荆条,绑着荆条的绳子在身上勒出红痕。
报国寺的僧人们被惊醒,纷纷走出禅房,惊讶地望着这群不速之客。
寂元大师双手合十,双目平静,似是早就算准此人会来,“皇上说了,若是安平王爷来了,不见。”
来人正是美艳夫人嘴里的安平王爷,皇上同父异母的弟弟萧尧。
萧尧闻言,脸色微变。他倒也不敢对寂元大师不敬,双手合十回了个礼,“本王实在有急事求见皇上,还请大师行个方便。”
寂元大师摇摇头,“施主听不明白吗?不是贫僧拦着不让你见,而是皇上根本不见你。”
萧尧抬眼一望,旁边有个佛堂,走上前,就那么跪在佛前,虔诚拜了下去。
他被小姨子害死了!
头两天昌平王刚因参与叛乱被废,萧尧还庆幸自己聪明,装病躲过一劫。
却万万没想到,他小姨子竟然这么坑他。
萧尧觉得自己在这风雨飘摇的当口,撞在明德帝的怒火里,不烧成灰才怪。他必须得做点什么补救,才能让皇兄饶过他。
可他不知道,明德帝没打算放过他。
当年皇太后为了拉拢权贵皇族,把安平王,昌平王等等都留在了京城。
这些年里,留在京城的王爷们,凭借着与皇太后的亲密关系,不仅在朝廷中占据要职,还通过各种手段积累了巨额财富。
他们的府邸装饰得金碧辉煌,夜夜笙歌。暗地里的肮脏事儿没少干,也不知有多少人枉死在他们手上。
而那些本应由他们治理的封地,却因长期缺乏管理,百姓生活困苦,田地荒芜,赋税沉重,民间怨声载道。
更为严重的是,王爷们利用手中权力,私自减免自己封地的税赋,将本该上缴国库的税银中饱私囊。
他们通过复杂的账目操作和虚假的账目记录,使得朝廷难以察觉真相。
国库空虚,朝廷财政状况日益恶化,国防力量削弱。如此种种都与这些蛀虫们不无关系。
正是由于萧尧这种人的存在,贪腐之风盛行,御史大夫根本无从查起。
明德帝继位后的第七年,有个叫郭正浩的御史大夫,经过长时间的暗中调查,搜集证据,准备在朝堂之上公开弹劾这些手上不干净的王爷。
然而,郭正浩在上朝的路上遭遇了明目张胆的杀戮,还被冠上了与人争风吃醋的名目。
这样一个好官,一位忠臣,生前兢兢业业,两袖清风,无辜枉死却还背上了洗不净的污名。
明德帝知郭正浩为人,也知其必是危害到权贵们的利益,才遭此报复。
但他没有证据,来证明他的猜测。
如今太后已诛,明德帝正要准备大刀阔斧朝这些王爷下手时,安平王却自己撞上来了。
当时听那女子说姐夫是安平王,又说自己是端谨王府的三小姐,明德帝就知道机会来了。
半夜的时候,齐公公来问,“主子,睡着了吗?”
“什么事?”明德帝今晚哪睡得着觉。
齐公公禀报,“安平王现在跪在天王殿里,正在菩萨面前忏悔哭诉自己的罪孽。”
明德帝沉吟片刻,对齐公公低声交代了几句。
月黑风高夜,齐公公悄悄出去了。
差不多快天亮的时候,平日里好吃懒做,不睡到日上三竿不起床的安平王爷本来已经累得不行,跪在蒲团上都快歪着睡着了。
就在这时,天王殿里的烛火熄灭,整个大殿瞬间被深沉的黑暗吞噬。只余下门外窗外透入的微弱月光,斑驳洒在金身佛像与古朴的梁柱之上,说不出的庄严神秘。
安平王爷猛然惊醒,膝盖的酸痛和身上的荆条,使他情不自禁“哎呦”出声。
四周突如其来的寂静让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和深深的恐惧。
他想跑,却因长时间的跪拜而双腿发软,丝毫爬不起来。
而他带来的人分明就守在殿外,竟无一人进来看看。
门吱嘎一声,竟合上了,甚至将月光也挡在了门外。
殿内,更黑了。
安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