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李知易的话倒是正中萧扶光下怀。
“我母便是因他而死,我岂愿放过他?”她佯装叹气道,“只可惜,有人为他求情,光冲那番架势,我若动一下檀大人,他们就会说是我咄咄逼人,不仅逼死檀大人,还想逼死他们——真到那一时,殿下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名声都要毁在我手里了。我原就因女身没少被攻讦,你说,我究竟动得动不得?”
李知易也是上了头,一心想要置檀沐庭于死地,哪里管这许多?
“女子…女子又如何?他们娘不也是女子吗?”李知易高声道,“殿下病中,朝内无储,一个三品侍郎竟能决定诸般大事,这不已经是骑到人头上了吗?天底下究竟还有没有王法?!”
做了官的总有顾虑,担心一朝行差踏错坏了将来前途。有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总有一腔热血含在胸中,遇到不平事便一定要喊出来,恨不得让天下人都知道世有不公。
李知易气喘吁吁地回头,见无人讲话,梗着脖子看着众人,一副不怕死的模样。
萧扶光适当开口:“一等人才从政,在座的诸位皆是人才,不可能听不懂你的意思,只是不敢懂。说来也是我不够给殿下争气,若是事事都能做好,又何须忌惮旁人说我什么?”
“什么才是好?好与不好,又如何评判?”华品瑜在一旁接道,“剿灭纪家有功,临江一战用人如神,这便是老夫一手教出来的学生。论品性,论功绩,她究竟是哪里比不得闵孝太子和蓝梦生?”
众人看向萧梦生,见他脑袋一缩,竟躲去萧扶光背后。
“干我何事?”他的声音自萧扶光身后传来,“我虽是老皇帝的野孙不假,可我祖母说过,金爵钗是给摄政王的。若不是檀沐庭胁迫我,我早该带着钗来寻阿扶来了!你们这群坏东西,莫要拉我下水!”
萧扶光心中发笑,可面上还要维持稳重姿态。
“就因我是女子,所以诸位总认为我天生不及闵孝太子,又或者说蓝梦生。从前我不懂,后来便想通了,你们这些人,不过是受女子驱使,自觉不甘心罢了。但无论如何,我姓萧,我若不出面,还有谁堪此大任?又或者说…”萧扶光笑了下,眼神忽地凌厉几分,起身走到檀沐庭跟前,却不看他,“又或者说,你们和外头那些人一样,因檀大人给予小恩小惠,又见摄政王缠绵病榻,所以便趁机背主,另奉他人为尊?”
这顶帽子扣下来,上下九族怕是都要荡然无存。
于是内外纷纷跪地稽首,唯恐慢了旁人一步,就要被安上此等大逆不道之罪名。
司马廷玉回到位置上,见华品瑜端坐如初,只是面上还带着冷笑,“小狐狸总爱玩这等以身入局的把戏,非要见人惶恐了、后悔了方露真身。”说罢他再看司马廷玉一眼,继续道,“她父王纵着她就罢,怎的连你也跟着乱来。”
“她是郡主,我算什么?她想将我踢走便是一句话的事。”司马廷玉叹气,“同她作对不明智,倒不如顺着她的意来。可阿扶有良心,不会弃我不顾。”
“莫装可怜,檀沐庭谋害多人,扰乱朝纲,可你也不是什么善类。”华品瑜压低嗓音,“陈九和为何自缢,别以为老夫不知道。”
司马廷玉这才回过头来,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华品瑜,“太傅果然如传闻一般料事如神。”
“但我是真心为着阿扶着想,她想要檀沐庭死,哪有这样容易?需得多来几项罪名,才好不叫他翻身。”司马廷玉又笑,“如今,她离不得我,我离不得她,檀沐庭不除,我心实在难安。太傅大人上了年纪,至于我们年轻人的事,您还是不要再操心了。”
华品瑜扭过头,索性不去看他。
而萧扶光看着地上众人那黑压压的头顶,又道:“今日你们肯拜我,不过是因为檀沐庭再无人能护。改日若换了别的什么人,比檀沐庭家资更巨、品阶更高、资历更老,于我又是一番阻力。”
说罢,她斜睨了袁阁老一眼。
袁阁老恨不能将头缩进地里,唯恐她再瞧见自己。
“今日趁着人齐,我便直截了当地与大家说了。我母妃的仇,不可能不报。先前有人求情,算是先放他一马。但如今你们也看到,就算我放过他,老天爷又如何能放过他?檀沐庭身上的罪洗不清,你们装糊涂,我便一样样数给你们听。”萧扶光将手搭在檀沐庭椅背上,慢慢道,“南国恶徒潜入魏境者一;冒充他人入朝者二;卖官鬻爵者三;毒害圣人者四;豫州粮案嫁祸尚书杨淮、宫变嫁祸公主谋逆者五;废立皇储者六;扰乱朝纲者七;身兼数命,此为八。至于最后一条,身上负的是何人的命,还要不要我再重复给大家听?”
袁阁老等人已是汗如雨下。
李知易隐约听说过,今日方知此人竟如此恶毒,当下追问她。
“先说他冒充的那位,檀沐庭,原是檀家长孙,被他杀害后剥下脸皮换上。桃山老人助其换脸,是以多年后他再杀桃山老人。”萧扶光再道,“再者便是檀家那位老夫人,他将萧梦生同那位老夫人关在府中,让二人相争乞食,最终檀老夫人丧命,而萧梦生被迫成了他的傀儡。尚书杨淮,暴毙狱中,与其相邻的正是檀大人,不得不说,最后是我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