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詹鱼总算是见到了这个世界的第一个熟人。
詹老爷子背着手走进派出所,大概是心里还在琢磨,站在派出所的大门口犹豫了好一会儿,直到詹鱼先看到了他。
“我在这里。”詹鱼站起身,挥了挥手。
詹老爷子觑着他那一头不正经的银白色头发,还有不正经的衣着,毫不犹豫掉头就走。
果然是电话诈骗!
“爷爷!”詹鱼叫了一声,连忙跟上去。
詹老爷子走到派出所的大门,听到这一声叫唤又迟疑地停下来脚步,回头去看,就看到那人穿着白色的浴袍,脚上穿着一双蓝色的塑料拖鞋。
诡异至极的搭配,谁家正常人这么穿着出门的。
刚刚停下的脚又开始蠢蠢欲动想要走。
詹鱼急走几步拉住詹老爷子的手臂:“你不是相信我才来的吗?”
刚刚在电话里,为了取得对方的信任,他详细地说明了很多只有他和詹老爷子才知道的事情。
例如,詹老爷子因为年轻时喜欢吃辣,四十岁曾长了一颗痔疮,在巡演的时候,痔疮破了。
这件事,詹老爷子视为人生中的奇耻大辱,只有帮他买药的大徒弟知道。
后来大徒弟打赌输了,把这个秘密告诉了詹鱼,这成为了他们三个人之间的秘密。
詹老爷子紧紧皱着眉,细细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
容貌清俊出众,身形高挑,除了那一身不正经的装扮,看着确实是个挺正常的人。
“您要是还不相信,”詹鱼想了想说:“我给您唱一段。”
詹云岩一愣,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建议。
“那你唱。”他倒要看看,这什么都敢胡诌的人能唱成什么样子。
詹鱼闭眼,先是做了个开嗓。
只这么一个简单的开嗓,詹云岩的眼神就变了。
别的不说,这起势确实是詹家班的风格。
“花繁秾艳想容颜,云想衣裳光璨,新妆谁似,可怜飞燕娇懒,名花国色笑微微,常得君王看,向春风解释春愁,沉香亭同倚阑干……”
男人衣着狼狈脏污,声线却十分干净,唱曲时,透出主人公杨玉环的几分娇憨作态,形容自然,一颦一笑都十分传神。
“长生殿小宴。”詹云岩低语出声。
这唱功,没个几十年练不出来,以这人的年纪来看,无疑已经是非常有天赋的了。
在晚辈中这样的天赋,他第一次见是他家小鱼。
但少年人的天赋谁也说不准,也许只是短短几年韶华。
这年轻人能唱出这样的水平,在行业里不可能籍籍无名,但他确实是没见过,也没听说过有这样的一个人。
这次的动静吸引了派出所里的人,小警察好奇地探头来看,看到是那个穿浴袍的,脸上的好奇顿时消了大半。
不过虽然听不懂,但只听声音和唱腔,他
还是被狠狠惊艳了一下。
“这唱的是什么?”小警察忍不住问身边资历比他老的警察。
中年警察端着保温杯,喝了口里面的养生菊花茶,又呸呸呸地把菊花瓣吐回保温杯里,这才悠悠说道:“昆曲啊,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你把那位老爷子请来,还不知道人家干嘛的?”
小警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没怎么注意上面的资料,就知道是唱戏的。”
这边,詹鱼已经唱完了一小段,不等他唱下一段,詹云岩就摆摆手说:“不用唱了。”
他在唱了一辈子的戏,带了这么多徒弟,是不是詹家班的人,他其实只听那个起势,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
在再三确认了詹老爷子的身份后,小警察总算是放詹鱼离开了。
临走前,詹老爷子还给了小警察五十块钱,说是买拖鞋和打车的钱。
詹鱼一身狼狈的和詹老爷子回了家。
站在詹家班的门口,詹鱼抬头去看四合院的牌匾,牌匾上詹家班几个字是詹老爷子亲手写的,笔锋凌厉自带风骨。
“真怀念啊。”詹鱼轻叹。
四合院后来修整过几次,不说风格大变,但还是有了很多不同,就像是这牌匾,詹老爷子某次演出中伤了手,后面牌匾的字都是请人写的。
这块原汁原味的牌匾,瞬间让詹鱼对这个时代有了一些真切的体会。
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回到了二十五年前。
詹启梁偶尔会在詹家班留宿,所以放了一些衣服在这里,詹老爷子干脆拿了两套给詹鱼。
好好洗漱一番,换了衣服,詹鱼这才总算是能和詹老爷子面对面地好好聊一下。
“你说你是二十五年后的小鱼?”
说到这件事,詹老爷子还是不敢置信,哪怕他唱了一辈子戏,其中不乏聊斋志怪,但这和现实中发生差别可就太大了。
詹鱼无奈地点点头:“别说您不信,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詹云岩眯着眼,把面前的年轻男人仔细打量了一番,又沉思许久说:“看着是真不像,不想小鱼,也不像你爸。”
詹鱼愣了下,突然问道:“您没和詹……我爸闹翻?”
他明明记得老爷子说过,他在自己读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