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已经走了,那人已经离开整整十二年了,只是自己一直自欺欺人,不愿面对,不愿相信,不愿承认,死死抱着那几根救命稻草,拼命骗自己。
自己真是太可笑了,太可悲了,也太可恨了……白晨雨固然应该千刀万剐,但是有一句话他说得没错,是自己这个该死的赝品,鸠占鹊巢,恩将仇报,害死了那人,还不愿承认,不愿面对。
顾雪城望着白玉大床上那个沉睡的人,右手轻轻抚摸着对方温和秀雅的脸颊,左手缓缓贴上了自己的丹田,细细感觉着丹田里面那颗滚烫的十全金丹。
十全金丹,寿命绵延。
这是那人拼上性命和尊严,好不容易才帮自己结成的十全金丹,他理应好好保护,不能损毁半分,可是……可是他已经撑了十二年了,他真的好累。
他想睡了,或许睡了,就能见到那人了,就能陪着那人了,就能让那人不再一个人孤零零的了。
渐渐的,那个疯狂的念头又从顾雪城的脑海里冒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哥哥,我真的撑不住了……”他一边喃喃地道歉,一边慢慢凝聚起丹田里的灵气,让那些丝丝缕缕的灵气,缓缓缠绕上了那颗纯净无暇的十全金丹。
而后,他狠狠一咬牙关,毫不犹豫地收紧灵气,死死勒住了那颗滚烫的十全金丹!
一阵钻心剧痛传来,那颗十全金丹剧烈颤抖着,颜色猛然变得极其耀眼,仿佛竭尽全力地在挣扎,在向主人哀鸣求助,在拼命对抗那些要将它活活绞碎的灵气!
金丹级别越高,碎丹痛苦越大,不到片刻,顾雪城就疼得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隐隐传来嗡鸣声,但还是死死咬着牙关,狠狠勒着那颗十全金丹。
哥哥,哥哥,我来陪你了……
渐渐地,他的意识有些模糊了,嘴里全是温热腥甜的血腥味儿,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掐得掌心皮肉一片血肉模糊,但他仿佛丝毫感觉不到痛苦一般……
或许因为灵气的剧烈波动,床上那具身体的长发慢慢化为了大捧雪白的花瓣,而后修长的脖颈、秀气的下颌、淡色的嘴唇……都再也无法维持原状,渐渐化为了梨花花瓣。
钻心剧痛之中,顾雪城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脑子里一片昏昏沉沉,那人化成花瓣了,那人要走了,一时之间,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最可怕的噩梦之中,夜风微凉,云雪楼下,红衣白发。
他脑子阵阵眩晕,忽然狂吼一声,猛地扑了上去!
“哥哥,哥哥,别这样,别这样对我……”顾雪城颤抖着双手,拼命拢着那些洁白的花瓣,仿佛疯子一般。
可是他受伤太重,灵气波动得厉害,脑子也稀里糊涂,那具靠他的灵气和精血勉强维持的身体,终于再也支持不住了,直接散落成了一堆雪白的花瓣,飘飘扬扬,漫天漫地。
顾雪城死死盯着满床狼藉的花瓣,脑海里阵阵眩晕,胸口一阵血气翻涌,喉头猛然一甜,“哇”地呕出一大口温热腥甜的鲜血!
那些鲜血,洒落在了雪白的花瓣上面,一片狼藉。
“哥哥……”顾雪城手足无措地看着那些被弄脏的花瓣,仿佛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时间心急如焚,他拼命擦着那些血迹,可是怎么也擦不干净,好多血,好多血……自己的血,把哥哥弄脏了……
一片混乱之中,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只觉得一阵天晕地旋,终于再也支持不住了,慢慢倒在了花瓣堆里。
他瘫倒在满床狼藉的洁白花瓣里,仰望着飘飘荡荡的雪白帐幔,稀里糊涂中,仿佛看到那人回过头来,微微一笑,柔声道:“小城。”
小城,小城……自己有多久没有听过这个称呼了?
十二年前,自己用垂泪湖水倒灌京城,把那人掳回来之后,把他当成侍妾践踏,不许他叫自己小城,而那人也照做了,就连留给自己的最后一封信,开头两个字也是,帝君。
顾雪城蜷缩在满床雪白的花瓣里,整个人难以自抑地,慢慢颤抖起来。
此时此刻,他终于清醒地意识到,那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岁月绵长,千秋万载,人间依旧熙熙攘攘,梨花依旧谢了再开,只是这繁华世间,十丈红尘,再也没有那只忙着报恩的小狐狸了,再也没有那位温和又严格的兄长了,再也没有会在梨花下教他舞剑,会在烛光里教他看书,会在春风里回过头,对他温柔微笑的哥哥了。
洁白的花瓣飘飘扬扬落在顾雪城脸上,可他连眼泪都干涸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一个时辰,或许是一天,耳边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而后是芝儿怯生生的声音:“帝君,清风使通报,问剑谷那边,好像又地动了。”
顾雪城脑海里一片木然,根本没听明白,也根本不搭理芝儿。
“帝君,问剑谷又地动了,这是今年第三次地动了。”芝儿小声嗫嚅道,“主人以前也很关心问剑谷的情况,他会担心的……”
听到这里,顾雪城才艰难地转动起了脑筋,几乎有些茫然地想,地动?什么地动?
哦,是了,最近这十几年间,问剑谷偶尔会发生轻微的地动,但是并没有出过什么大问题。
只是问剑谷作为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