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哥哥和那男人相处的时候,十分随意放松,丝毫没有修士矜持的模样,还有那龙凤雕花的拔步床,锦被上面的鸳鸯戏水图案……难道说,难道说……
已经过去整整三年了……或许,哥哥已经有了别人……
顾雪城不由自主地摇着头,根本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一切,也不愿意相信心底那个可怕的猜测,十全金丹的灵气不受控制地剧烈波动着,乾坤晷再也支持不住了,幻境片片溃散。
顾雪城跌坐在寝殿的白玉地面上,脑子里乱成一团,胸口阵阵剧痛,狂喜和狂怒同时狠狠撕扯着他的灵魂,仿佛要把他整个人活活撕成两半,撕成碎片。
周悦还活着的事实,让他狂喜得几乎落泪,终于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勇气,可是……可是周悦已经有了别人的可能,又让他一颗心如堕冰窟,根本不敢置信。
他在地板上呆坐了许久,忽然跌跌撞撞地爬起身,扑到了白玉大床上。
宽阔的白玉大床上面,赫然躺着一具清瘦的身体,这具身体穿着一袭素青衫子,秀雅的脸庞莹白如玉,长长的睫毛密密低垂着,仿佛睡熟了一般,脖子上还戴着一枚洁白的鸾凤玉佩,和周悦过去那枚玉佩一模一样。
这具身体看起来几乎像个活人,可是宽大衣袖下面露出的纤长手指,却是一些细碎洁白的梨花花瓣堆成的,还没有化为真正的手指。
顾雪城垂眸望着那具身体,只觉得心如刀绞。
这三年以来,他做了很多哥哥不会赞同的事情,辜负了哥哥的多年教诲。
他逼迫天下所有门派进献各种召魂法宝;他用元神强行开启了三个最危险的上古秘境,屠了里面那些哀哀求饶的上古凶兽,拿走了它们的鳞片、骨头、苦胆、獠牙。
而后,他用周悦化成的那堆梨花花瓣,重新细细堆成了一具身体,给这具身体穿上周悦最喜欢的素青衫子,又戴上一枚重新打磨的鸾凤玉佩。
他用那些上古凶兽身上的天材地宝,幻化成了这具身体的灵脉骨骼,又日日夜夜用十全金丹的精血养着,渐渐地,这具身体终于慢慢成型,变成了周悦的模样,只是没有魂魄,不会睁眼,不会动弹,也不会对自己笑。
然后,他又强迫天下所有门派,在九州大陆建起了数百个巨大的十方搜魂阵,试图从漫天漫地的孤魂野鬼中,找到属于周悦的残魂,再慢慢把那些残魂拼起来,送进这具身体,复活他的哥哥。
这三年以来,他种种倒行逆施,渐渐从受人尊敬的凌雪仙尊,变成了人人畏惧的冷血帝君,但是看着那具身体渐渐成型,他从来没有后悔过。
可是他并没有想过,或者说他从来不敢去想——周悦或许已经不喜欢他了。
他一直自欺欺人,不敢想,不愿想,不去想,他连那封遗……那封信都不敢再看一遍。
与君长诀,勿复相见。
那一张又轻又薄的信笺,不过寥寥数言,但他再也没有看过第二遍,他不敢看。
他拼命地夺法宝、进秘境、杀凶兽、塑灵身、搜残魂,让自己没有一丝丝空余功夫,去思考这个他根本不敢触碰的问题。
他告诉自己,他有十全金丹,他是九州帝君,他有的是漫长岁月,如果一年找不到残魂,那就十年,如果十年找不到残魂,那就百年,哪怕千秋万载他也耗得起,总有一天,他会把周悦的残魂全部找到,一片一片拼起来,然后温柔地唤醒对方。
可是……如果周悦已经不喜欢他了呢?如果周悦喜欢上别人了呢?甚至已经和别人……
不不不,不可能的,绝不会有这种事情!
顾雪城胸口猛地一沉,根本不敢细想这种可能,也不敢细想幻境里周悦对那个男人展现的笑容,他几乎有些慌张地拿出乾坤晷,努力调出从前那些时光,试图安抚自己。
乾坤晷动,日月变幻。
灵犀山小厨房里,周悦端着一盘金黄的糯米饼,笑道:“小城,尝尝这个。”
昏暗的烛光微微摇晃,两人趴在床头,一起翻看一本泛黄的剑谱,周悦温声道:“《落雪十七式》第十六剑,重在一个’幻’字,指出剑必须变幻无常,才能让对方无懈可击……”
雪白的梨花林里,周悦手持百里霜,无奈笑道:“小城啊,这一招很简单啊,怎么总是学不会呢?”
离开自己前一天晚上,周悦以为自己睡着了,偷偷在自己唇角印下一吻……
高高的房梁上,周悦悄悄趴着,冒着风险窥探自己的“道侣”……
昏暗的小巷子里,周悦蹑手蹑脚地端来清水和馒头,小心翼翼地喂给昏迷中的自己……
看着那些过去的点点滴滴,看着周悦对自己的万般疼爱怜惜,顾雪城稍稍松了口气,堕入冰窟的心脏终于有了一丝温暖的感觉,可是下一瞬间,周围的景象又变了。
阴冷的寝殿里一片黑暗,白玉大床雪白的帐幔飘飘荡荡,隐约传来一些动静。
周悦被自己牢牢禁锢在怀里,满脸都是泪痕,他听着身后传来的动静,恐惧地睁大了眼睛,哀求般望着自己,整个人都在发抖:“小城,别这样,求你了……”
他听见自己冷酷到了极点的声音:“听话。”
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