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雪楼下,死一般地寂静,没有任何人敢说一句话。
顾雪城喉头阵阵腥甜,胸口气血翻涌,他茫然地望着周围如云如雪的梨花林,过了许久许久,终于渐渐从幻境里回过神来。
他缓缓低下头,望着怀里安安静静闭着眼睛的兄长,整个人直发抖,忽然低吼一声,一手抵住对方单薄的背脊,疯狂地把汹涌的灵气输了进去。
他颤声道:“哥哥,你灵气耗尽了,金丹摔碎了,没关系,真的没关系。你需要灵气,拿走就是,你需要金丹,拿走就是……你醒一醒啊,你睁开眼睛啊……”
可是那些灵气都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根本没有任何用处,但顾雪城还是不管不顾,执着地输着灵气。
众人都不忍心再看,有几名心软的女修已经红了眼圈,轻声啜泣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雪城忽然觉得怀里陡然一轻,周悦清瘦羸弱的身体,还有脖子上那枚洁白的鸾凤玉佩,渐渐化为无数雪白柔软的花瓣,飘飘扬扬,漫天漫地。
众人呆住了,顾雪城也呆住了。
顾雪城望着那漫天漫地的雪白花瓣,忽然极其凄厉地惨叫一声,一时间竟然忘了使用法术,拼命用喜服袖子拢着地上那些雪白花瓣,模样狼狈到了极点:“你回来,你回来,你给我回来!!”
一片混乱之中,白晨雨脸色惨白地看着漫天漫地的花瓣,只觉得心如刀割,忽然之间,他眼角瞥到了什么,赶紧捡起了滚落在地上的炼魂钵。
炼魂钵之前已经认了白晨雨为主,主人没有死去,顾雪城也无法启用,方才一片混乱之中,滚落到了地上。
白晨雨托起那个小小的炼魂钵,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视之无形,听之无声,谓之幽冥,搜魂!”
他努力凝聚全身灵气,细细分辨着丝丝缕缕的踪迹,试图寻找周悦的残魂,可是什么都没有。
寻常修士死去之后,三魂七魄不会马上离开,会在生前最留恋的地方飘飘荡荡,直到头七之后,才会重入轮回,可是如今却什么都没有,一丝残魂的痕迹都没有。
白晨雨渐渐想到了一种可能,只觉得浑身冰冷。
顾雪城狼狈不堪地拢了半天花瓣,忽然抬头看见了白晨雨手里的炼魂钵,眼睛微微一亮,仿佛抓住了一丝极其渺茫的希望,颤声道:“……找到他了?”
白晨雨轻声道:“没有。”
顾雪城急急追问道:“什么意思?”
白晨雨沉默了许久,才哑声道:“他魂飞魄散了。”
顾雪城一阵眩晕,不由自主地晃了晃:“……你说什么?”
白晨雨眼圈通红:“炼魂钵没有找到任何残魂痕迹,只有一个解释,他心灰意冷,震碎了自己三魂六魄,从此魂飞魄散,不入轮回了。”
顾雪城死死盯着那个小小的炼魂钵,双眼一片血红:“胡说!他喜欢我,他舍不得我!他喜欢我,他喜欢我,他那么喜欢我……”
白晨雨再也忍无可忍,陡然低吼道:“对,他喜欢你!对,他舍不得你!!我逼他挖了你的金丹,他一直后悔,一直怨我,一直记挂你!他再也不肯和我亲近打闹,再也不肯给我做糯米饼!他还偷偷回去看你,给你做凤凰涅槃的炉鼎!你满意了吗?满意了吗?!”
顾雪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薄薄的嘴唇剧烈地发着抖,那人一直后悔,一直记挂自己,一直怨恨白晨雨,再也不肯和他亲近打闹,再也不肯给他做糯米饼……
那人从头到尾都只有自己一个,自己逼问他为什么自甘下贱,为什么愿意委身给人做炉鼎的时候,他是怎么说的?他说,他说……
他说,“是我心甘情愿,与你无关。”
是我心甘情愿,与你无关。
顾雪城只觉得一阵钻心剧痛,整个人忍不住紧紧蜷缩起来,痛得连嚎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白晨雨泪流满面,目光狠毒到了极点,继续咄咄逼人:“你说得没错,他那么喜欢你,那么舍不得你,那你到底做了些什么,把他逼到这个份儿上?!”
顾雪城茫然地想,我,我做了什么?
我为了惩罚他给“别人”做了炉鼎,为了让自己舒服快活,强迫他……待客。他会怎么想?他会不会觉得我把他当成娼妓,肆意糟践?
白晨雨紧紧盯着他的表情,漂亮的脸蛋阴沉得几乎滴下水来:“你强迫他了?打他了?”
在白晨雨面前,顾雪城第一次有了不敢回答的感觉。
“你……你还做了别的?你这畜生!!”白晨雨看着他瑟缩的样子,恨得几乎眼中滴血,“你不过是个赝品,靠着一枚假玉佩,抢走了我的人生,抢走了我的哥哥,抢走了我的爱人,还不知道珍惜,一个劲儿地作践他……凭什么?凭什么?!你这畜生!!”
顾雪城蜷缩在雪白的花瓣堆里,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整个人直发抖。
白晨雨死死盯着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仿佛恨不得从他身上咬下两块肉来,双重九转金丹的灵气剧烈波动着,周围的修士们只觉得难以支撑,不得不退后了几步。
许久之后,白晨雨忽然惨笑一声:“我骂你做什么呢?其实我也是个畜生罢了。”
“他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