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里一片寂静,众人鸦雀无声,说书先生也愣住了,半晌才结结巴巴道:“是,是,小的再也不说了。”
顾雪城淡淡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茶楼。
周悦呆呆望着那个冷漠瘦削的颀长背影,想着他方才说的那些话,只觉得脸皮滚烫,阵阵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其实,他也不是没有听过更难听的流言,但他都能一笑而过,甚至还在心里偷偷吐槽,可是如今这些话从顾雪城口里说出来,却让他难受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勉强扯了扯唇角,自嘲地笑了笑,上辈子网上有个词汇,叫做石砸狗叫,自己之所以觉得如此难受,或许是因为……顾雪城说的都是真的,自己确实很贱,甚至在那个小巷子里,心甘情愿地做出那种事情,还被人看见了。
周悦呆呆站在茶楼门口,望着那个远去的修长背影,几乎丧失了跟上去的勇气,还毕竟还是放心不下,只能勉强收拾起碎了一地的尊严,急匆匆地跟了上去。
他跟着顾雪城拐过两条巷子,走进一家破旧的小客栈,又跟着上了客栈二楼。
这是一间很小的房间,桌椅床铺都很旧了,几件浆洗得干干净净的粗布衣服整齐地叠在床尾,看得出顾雪城已经在这里住了一段时日了。
顾雪城随手放下长剑,又从包袱里拿出一柄剪刀、半瓶烈酒、一些干净的布带,他把这些东西放在床边,而后坐在床上,闭了闭眼睛,轻轻吁出一口气,终于缓缓解开了衣襟。
周悦睁大了眼睛。
顾雪城腹部绑着几圈洁白的布带,上面渗出了一团淡淡的血迹,但是比起之前溃烂流脓的样子,已经不知道好了多少,看得出他在认真打理自己的伤口,而不是像之前那样自暴自弃。
顾雪城低下头,一圈一圈缓缓解开布带,露出那处狰狞的伤口,因为之前处理不当,伤口边缘溃烂得很厉害,顾雪城抿了抿唇,拿过旁边的剪刀,开始仔细剔除那些溃烂的皮肉。
他紧紧抿着唇,雪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但下颌微微紧绷,明显牙关已经咬紧了。
周悦心疼无比,这种剔肉放血的痛楚,如果是修士金身也就罢了,可顾雪城如今失去了金丹,只是普通的血肉之躯,简直难以想象他有多疼。
周悦想了想,悄悄在顾雪城身边坐了下来,双手温柔地捂住那狰狞的伤口,努力调动灵气,减轻顾雪城的痛楚,他的小城如今只是个凡人,不会发现他的存在。
有了周悦的温柔抚慰,不知不觉间,顾雪城紧拧的眉毛缓缓放松下来,他迅速剔除了那些溃烂的皮肉,又浇了些烈酒在伤口上面,最后扯了一段干净的布带,把伤口重新包了起来。
一切结束之后,他出神地抚摸着伤口,神色稍稍和缓了一些,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又渐渐难看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雪城霍然起身,摔门走了出去。
周悦茫然地坐在床上,不明白顾雪城怎么忽然生气了,他呆呆坐了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看见窗外有一支雪白的梨花。
对了,顾雪城一直非常喜欢梨花,自己可以摘一支梨花放在屋里,假装是店家放进来的。
周悦赶紧站起来,整个人趴在窗口,努力伸长了手,去够那支梨花,可是手指却一次又一次地从梨花上穿过去了,上次双修对他损耗太大,他如今很难化为实体。
周悦咬紧牙关,努力调动着体内的灵气,几乎用尽了浑身力气,终于让手指一点点化为半实体,“咔嚓”一声,折下了那支梨花。
就做了这么一丁点儿事情,周悦就觉得非常疲倦,但心里却十分欢喜,他小心翼翼地捧着那支梨花,插进了桌上那个空花瓶里,又仔细摆弄了一阵,让梨花看起来更加漂亮。
顾雪城看到了,心情会好一些吧。
周悦坐在床上等了许久,直到天边染满晚霞,房门才“吱呀——”一声轻响,顾雪城终于回来了。
周悦眼睛一亮,充满期待地望着对方。
顾雪城一眼就看见了桌上那支如云如雪的洁白梨花,整个人微微一愣,而后脸色陡然变了。
周悦还没反应过来,顾雪城已经一把拎起花瓶,狠狠往地上一摔!
“哗啦!!”一声脆响,花瓶碎了一地,雪白的梨花花瓣散落在遍地清水里,可怜兮兮的。
顾雪城死死盯着那些形容惨淡的梨花,脸色渐渐变得疲倦至极,而后他闭了闭眼睛,整个人往床上重重一躺,双手捂住了脸。
周悦手足无措地站在卧房里,过了许久许久,直到顾雪城呼吸渐渐匀净悠长,他才悄悄蹲下身,努力把几块靠近床边的碎片挪到一边,免得顾雪城起床时不小心踩到。
……
接下来的日子,倒也平静无波。
经过徐青萝和徐家姥姥的大力宣扬,还有街坊邻居的口口相传,周悦在徐家镇有了一些固定病人,白晨雨也学了不少药理丹经,渐渐可以独自出诊。
白晨雨性子活泼,又长得好看,遇上心情好的时候,那张嘴巴简直甜死人不偿命,大妈大爷们都很喜欢他。
因为顾雪城的情况逐渐稳定下来,周悦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面对白晨雨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