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容抹了一把脸,道“别叫我慕容少爷,我,就是个混蛋。”
话音刚落,林慕容猛然弯下腰,干呕起来。
一方丝帕递了过来。
林慕容抬头看了看孟水芸,道“婉容——”
“慕容少爷,你醉了,我不是——”
话音刚落,林慕容猛然用力抓住孟水芸的两个肩膀,道“你一定是不肯原谅我,所以才会出现在我面前,对不对?”
林慕容疯癫的样子将孟水芸吓坏了。
“我不是,我真的不是,你喝醉了——”
林慕容突然松开了手,道“你做了鬼,到也轻松了。可我却生不如死,活着也如行尸走肉。”
林慕容转过身踉踉跄跄地朝前走去。
“慕容少爷——”孟水芸担忧地轻声喊道。
“我现在是一只鬼,林慕容早已在镜山大火中死了,死了——”林慕容边走边说道。
“扑通”一声,林慕容朝前扑倒,随即是鼾声大作,中间夹着含混不清的言语。
孟水芸看了看四周,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夜冰凉。
露水打湿了一切。
孟水芸提起裙摆朝林慕容走去。
“慕容少爷,这地上冰得很,不能睡在这里,小心着凉。”
林慕容转了个身子,依旧鼾声大作。
“唉——”孟水芸朝四周张望着,哪里有人的影子?
该如何是好呢?若是把他一人丢在这里,很有可能就受了凉,感染了风寒。若是喊人,怕是说不清楚,孤男寡女,在这样空旷静谧的深夜里,又是在这样一个所在。
犹疑片刻,孟水芸咬了咬牙,伸手将林慕容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任凭孟水芸如何努力,始终无法将林慕容从地上拽起。
正在孟水芸哀叹之际,身后传来一人低沉的声音。
“二少奶奶,让我来吧。”
孟水芸回头看去,险些叫出声。
那人正是失踪的奇峰,秋嫂的儿子。
“奇峰,你,你回来了?”孟水芸不知自己该说什么才是。
“是。奇峰拣了条命。”
“秋嫂出去寻你一天,晚上回来始终在哭。”
奇峰哽咽道“我先送慕容少爷回房,再去看我娘。”
奇峰弯腰将林慕容从地上拉起,道“二少奶奶还是回吧,夜深,怕人得很。”
孟水芸感激地点了点头。
就在孟水芸转身要走的时候,几盏灯笼将回廊照亮。
一个娇巧的身影从光晕中走出。
“哎呦呦,哎呦呦。这是咋回事儿啊?一女二男?”张芝兰兴奋地甩着丝帕,说道。
几个丫鬟挑着灯笼,痴痴地笑。
一个穿着灰布长袍的男人急匆匆地走了过来,看了看众人,道“三姨太,我这正寻奇峰呢。老爷听门房的人说奇峰回来了,让我来寻,老爷有话要问奇峰。”
张芝兰扭着水蛇腰走到孟水芸身边,道“没想到你这个乡下的丫头还挺有本事的,自从你出现,我们林家的二少爷很少发脾气了,这饭吃得也多了。大少爷那是天天往二少爷房里跑,说是给二少爷背书念诗,为了你,大少爷可是生生将方家大小姐气跑了。”
张芝兰笑眯眯地用手指挑起孟水芸的下巴,嘴巴里发出啧啧的声响。
“还真是个美人胚子,也难怪男人们喜欢。今天夜里,我本是唱曲唱得兴起,一时间就到了寅时,没想到却在此时此地看了如此好景。”
张芝兰哈哈大笑着甩着丝帕,转身走了。
几个丫鬟挑了灯笼紧随其后。
张芝兰捏着兰花指,边走边唱道“萧娘脸薄难胜泪,桃叶眉尖易得愁。
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
灰布长袍的男人见张芝兰已走远,朝奇峰道“我来送慕容少爷回房,你快去正堂大厅,别让老爷久等。”
奇峰看了看孟水芸,又看了看那男人,犹疑着。
男人接过林慕容,兀自朝前走去,边走边道“这夜真是黑啊,什么也看不见,也许我真的老了,什么也没看见。”
奇峰朝孟水芸点了点头,走出回廊,急匆匆地奔正房大院而去。
刚才那个男人正是安容海,安容顺的二弟,林纪楠的小舅子。
为何他说“什么也没看见”?
孟水芸犹疑片刻,转身朝沧月轩走去。
……
林家正房大院。
林纪楠坐在正首,手里端着一个紫玉茶杯,茶水早已凉透。
年近五旬的安容生提着一壶热茶走了进来。
“老爷,我这又烧了一壶热茶,我来为您续上。”安容生说道。
林纪楠皱眉道“容海去寻奇峰,怎么还没回来?门房不是说奇峰回来了吗?”
“老爷别急,奇峰住在沧月轩,离咱们这正房大院,隔着好几个院子,且需要些时间。”安容生说道。
门外一个人影闪过,似有人低声哭泣。
“是秋嫂吧?进来吧。”林纪楠道。
四十多岁的秋嫂红肿着双眼走了进来。
林纪楠摆了摆手,道“门房说奇峰已经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