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问的简直大逆不道,可一贯脾气都不怎么好的路畅却并没有勃然大怒,他停下了筷子,良久的沉默。
“是因为我是吗?您还是不放心我?不放心什么?怕我在您走了之后和路巡鸿正式开战,还是怕您走了之后我彻底离开路家,又或是怕您走了之后,我又会被丢在大雪纷飞的晚上,而这一次不知道还有没有邓思铭那么傻的老师,而尧哥还有没有那么好的机会能在我冻死之前找到我?”
路观棠的语速越来越快,情绪也越来越激动,到最后几乎是吼着出声。
他这一番话说完,病房里恢复了一种诡异的安静,这座私立医院的规格很高,不管是环境还是医生都是顶尖的。
路畅放下了筷子望向窗外,外面下着雪,这间病房的窗户旁边却刚好有一树红梅,红梅贴着窗户,仿佛向要穿透玻璃伸进来。
外面的梅花坚韧蓬勃,而里面的病人,却已经油尽灯枯。
“观棠,你所说的这些,到底是我怕啊,还是你在怕?”
“说真的,我并不关心我死了以后你和你父亲会不会开战,会不会争夺路氏的产业,又或者争求些别的什么,你们两的关系怎么样我很清楚,其实很感谢你们在我这个老东西面前粉饰太平这么多年,人到晚年,总有一些东西是放不下的,对我来说,就是家庭,或许是当初年轻的时候太关注于事业而留下的报应,尽管这些年我也一直在疑惑,我和你奶奶这样的人,是怎么生出路巡鸿这么一个浪荡子的,不过这都不重要了,我如果担心我死之后你会和他开战,我就不会把我手里的股份都转给你,我转给你,实质上就等于是递给了你跟他开战的筹码,表面上我是对你母亲的妥协,可实际上,我要是不愿意,我不会对任何人有所妥协,咳咳咳。”
一口气说了太多的话,路畅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然后才放缓了语气接着道:“我不怕这个,是你在怕,你一直恨你父亲,时间并没有让你放下,只是在压抑,你心里很清楚这已经成为了你的一个结,你总有一天会彻底跟在站在对立面,将你父亲堂堂正正的击败,才能了却你年少失去了家庭的怨恨,但是你又害怕我会失望,你一直画地为牢,你怕的是你自己。”
路畅像个慈祥的长辈一样的娓娓道来,他一直对路观棠都是有些严厉的,言语间也总是训斥,这还是第一次这么端着长辈的架子跟他说话,“另外你说你会离开路家,那我也管不着,我如果真想摆布你的人生,还会任由你长着这么个混账样子?”
“观棠,你已经长大了,不久之前我才亲手给你办过宴会,如今就算是有人真的把你扔在雪夜里,你也会一路踏着雪走到那个人的家门口,把他拖出来弄死,你已经不需要一个邓思铭去小混混手下救你,更不需要一个薛尧去雪地里背你,我一点也不担心,是你还一直被困在雪地里。”
路畅又偏过头去咳了两声,路观棠已经彻底的没了动静,就连眼神波动都没有,他的视线有些涣散,像是在盯着某一个点,又像是在透过那个点在看一些别的什么东西。
路畅伸出手,拍了拍路观棠的头,“臭小子,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随意揣测大人的心思,我想多活几年,确实是因为你,不过不是因为害怕你怎样怎样,而是一个老人,在弥留之际,想要跟自己的亲生孙子,再多待一段时间,听懂了吗?”
路观棠像是被路畅那一巴掌给打懵了,又或者说他是被路畅那最后一句话给震惊了,一直暴躁而残忍的老人在弥留之际流露出来的关怀和呵护简直让人恐惧又惊悚。
路观棠轻手轻脚的带上门,然后又去了一趟赵医生的办公室。
在赵医生反复的向他保证,路畅的情况已经完全稳定,绝对不会再出现突发状况,他们家老爷子只是身体机能下降的自然反应,并不是突然患了什么大病之后,路少爷终于放心的回了学校。
路观棠回到学校的时候上午的课还没上完,昨天晚上邓思铭给他打了一百个电话,他当时没工夫理他,就把他电话号码拉黑了。
一直到他在零班门口见到邓思铭,才恍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有把班主任从黑名单里解放出来。
邓思铭一看到他脸色就变了,拿着手里的三角板扔下一句,“先自己看看这道题。”
就冲了出来,路观棠敏捷的后退了两步,拉开和邓思铭之间的距离,好险没被三角板直接戳到脸。
而邓思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