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南岸,位于江州彭泽县治下的湖口戎水寨,吴国负责边防的船只驶出港汊,开始例行的巡江事宜。可是还不过一两刻的功夫,便见到北面有一支舰队朝着这边驶来,而对面的船头上,也分明打出了魏军的旗号。
魏、吴两国也是以长江为边界,只不过吴国毕竟向魏朝称臣,事宜双方舟师巡弋至长江中线左近,吴国水军按常例也都须回避,也免得擦枪走火,而生出什么误会冲突...然而今日负责巡江的吴国水军军校眺望片刻,很快便惊觉魏朝水军也全然不似是照例巡江......
因为对面的舰队樯桅毗连,船帆蔽空,规模浩浩荡荡,一眼也根本无法望到边际...如此庞大的舰队,一旦出动,又怎是负责日常巡江事宜?
而且魏军舟师,就只顾朝着南岸的大摇大摆的驶了过去,这也分明是要杀过国境,而抢占对面处于吴国治下的水寨...本来自从吴国先主杨行密病逝之后,吴国便向魏朝奉表臣服,此后双方各守边界,以往倒也相安无事,但这次结果魏朝水军大举越过界线,不明摆着是要开战!?
徐温暗中遣使与契丹来往,当然也不想走漏风声,所以知晓他意图密谋连接外族,而共同对付魏朝的人并不多。吴国水陆边防军旅就算按例巡弋,却根本没有想到魏朝已经抓住徐温的把柄,便立刻发兵大举犯境。巡江的那一众水军将兵眼见魏军舟师声势浩大,都纷纷倒抽了一口凉气,还未曾想又当如何拒敌抵抗,便已陷入慌乱当中!
李天衢这次先战后宣,先要打得个吴军措手不及,再宣告天下又以什么名义讨伐吴国。所以此处长江防线前沿地域,位于魏军舟师前列的战舰,做势要撞开对面巡江的船只,过后不久,一艘、两艘、三艘...便已出现在口岸上吴军将兵的视野当中,
魏国的战船,反而要在吴国的港汊靠岸,前列巨舰霸道的顶开停靠在岸边的船只...正当临近口岸的江面上船只横七竖八、互相交错之际,终于有把守水寨的将官按捺不住,这才要准备进行反击......
“魏军欺人忒甚!这也明摆着要侵攻我国,也只得开打了!我等据守港汊,尚还占据地利,派船只从旁截断这支魏军水师阵列,使其首尾不得兼顾,就算终究难免与魏军鏖战,交战到底是要见血的,也要尽力阻止对方登岸!如若这湖口戎水寨失守,我等又当如何向徐太尉交代?”
人喊马嘶声不绝于耳的口岸上面,一名吴国水军都将气急败坏,正歇斯底里的大声喝令道。眼见一艘高大如楼,至少也能容纳几百人的魏军战舰就从正面驶来,顶开了前方几艘船只,抵至岸边,眼见便要放下挡板...也立刻有几队吴军士兵疾步上前,慌忙张弓引弦,不久后箭雨如瓢泼一般,便朝着强行要停靠在岸边的魏军战舰挥洒了过去。
然而仓促施射的羽箭,大多钉在巨舰四周的挡板上,只发出一阵阵犹如啄木鸟凿击树干的劲响声...而岸上的攻势稍歇,战舰上一众军士便齐齐探出头来,伴随着所部军校一声厉喝,便是一通弩矢应声离弦,反而朝着在岸上阻击的吴军部众激射过去!
无数的弩矢骤然而至,顷刻间便将岸上阵列本来便不算如何严整的吴军士兵射倒一片,惨嚎惊呼声又爆发开来。旋即喊杀如潮,一艘艘靠岸船舰也已放下了踏板,成队的魏军士兵在船上弓弩手的掩护下,不断冲到了岸上,立刻又抡动其手中寒芒闪烁的兵器,而去收割那些胆敢前来阻挠的敌人生命。
血光、寒芒四处迸现,港汊上流淌的血液不断汇集,士兵身上致命处被搠穿砍中,而在倒下濒死之前所发出的惨嚎声连绵不绝,刀枪相击的双方军卒搏命厮杀,战事也变得愈发的激烈!
那个最先开始阻击魏军舟师登岸的吴国水军都将,倒也是个厮杀悍不畏死的性子,他抄起一把钢刀,便带领麾下亲随疾冲了上去,力图尽快要把登岸的魏军将兵清除杀绝。
刀锋在空中划过出一道凄厉的弧线,直直的剁入面前一名魏朝军卒的脖颈中,也登时溅得那吴军都将满脸尽是鲜血...然而他刚拔出了刀,正要继续拔足向前冲杀之时,靠岸的魏军战舰船首,有一员将官眉目狰狞,在甲板上稳稳的张弓搭箭,锋利的箭簇闪烁森冷寒芒,也已然锁定住岸上那些统兵的吴军将官......
离弦射出的箭簇,登时挟带起锐利的尖啸声,化作一点寒芒袭至那吴军都将面前,他惊觉有异,身体却来不及做出任何反映,而箭簇锋尖眼见要贯穿自己的咽喉之际,这名吴军都将甚至能够清晰的感受一股冻彻骨髓的寒意......
“噗!”
箭簇狠狠的剖开了吴军都将的咽喉,又直从后颈透出。他的眼珠当即突出,手中钢刀颓然坠落,喉头咯咯作响着,口中还直喷出血沫...然而双手徒劳的往被利箭贯穿的脖颈探去时,身子却已向后倾倒,旋即便重重的摔落在地上。
眼见所部上司被一箭射杀,周围一众吴军正骇得心神大乱时,又一支利箭紧接着发出呼啸的破风声,掠空而至,旋即又有一员吴军将官引弦倒下,也是当即毙命...按说魏、吴两军在口岸边已经开始近身厮杀,双方的弓弩手也不便再齐射箭簇弩矢,以免得误杀同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