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仁遇带领魏博叛军余部从清河县城中逃离出去,狼狈的往北面逃亡而去。葛从周也当然是要斩草除根,步军协同大批攻城器械拿下治所清河县之后,追击敌军其余部众,便轮到扬武军骑兵发挥的时候了。
几拨轻骑军迅速启程,包抄截击史仁遇所部军心动荡的败师。自治所清河到贝州北部与赵国接邻的这一路郊野间陆续又发生几场战事。机动灵活的骑军总能轻易追赶上叛军中的步兵部众,而且战事的结果,几乎也没有什么悬念可言。
到处马嘶人喊、血光迸溅,每一次追击战都有大批的魏博兵卒不断的倒毙在沙场之上,他们的同伙也根本无暇顾及,只能绝望的看着扬武军的骑兵冲撞破阵,战马践踏过后,便是如砍瓜切菜一般的猛斩、乱搠......
本来同气连枝的魏博军牙将世家,此刻也只剩下他们这一拨孤军,也早已被魏国大军给死死压制住,又丢了贝州治所清河,如今更是如丧家之犬一般被人撵着追杀...心态早已经崩了,这仗还怎么打?
徒劳抵抗也是无济于事,追击撵杀上来的锐骑肆无忌惮的从溃乱的敌阵当中疾掠而过,如同一把把尖刀般撕裂切割,迅速又将魏博叛军猬集的人群冲击得七零八落。是以随后几场战事,也更像是单方面的收割人头。
而史仁遇统领着一彪骑军,此时此刻更像是一只被猛兽踩住了尾巴,便立刻要断尾逃生的蜥蜴。他可没有胆子,也很清楚绝不可停下北逃的脚步,而与后面阴魂不散的追兵拼了。再延俄些时候,可不止是葛从周所统领的扬武镇主力军旅,魏帝李天衢恐怕也要御驾亲统大军前来...史仁遇很清楚若是真被完全困死,那也必然要被对方碾压得连骨头渣也不剩......
所以麾下被追兵截杀住的步军部众,便成了史仁遇一个个只得遗弃的小尾巴。然而断尾断的太过频繁了,也势必要不断的消耗生命的元气,大批的兵马被歼灭、降服、逃离...起初两万多名哗变背反的魏博叛军,眼下也只剩下八千余众。
直到这一路风声鹤唳的溃逃败军,奔至贝州北面如今由赵国实际掌控的冀州地界。但见前方是一片稀疏的山林,却也有众多人马早就控扼住道路要隘,后方还有诸队军士奉号令赶上,滚滚而来,粗略望去,起码也有两万兵马,阵容前列长枪如林,黑压压一片军士森然肃立,而队列中几杆招展的旌旗当中,其中一面赫然也绣着个大大的“赵”字。
“赵国的军队,果然也要来落井下石,截杀我等!?”
惊呼溃动的人群当中,史仁遇狠狠的咬了咬牙,旋即抡起马鞭,抽开前方一时手足无措的一名小校。他催马直冲上前,眼见对面军阵当中诸队弓手也要有所动弹时,便行至彼此弓箭射程范围边缘处,史仁遇深吸了一口气,旋即便大声叫嚷道:
“不知统领这路兵马的,是赵国哪位将军?原本我魏博军与贵镇接邻,虽说过往关系不算融洽,也曾起过争执冲突...可当年彼此也都受河东李克用的威胁,亦曾遣使来往,图谋相互协力照应。
而后我魏博军受封邺王,贵镇之主王节帅则被赐为赵王,先前也都是蒙梁帝赐赏受封,却未曾料到魏帝李天衢驱逐梁国,霸占中原,我魏博与贵邦也只得屈居于魏国之下!
我等魏博世家,实则也与贵邦将士出身相同,都是藩镇牙将。而李天衢竟唆使罗绍威那畜生清洗屠戮我魏博军本地牙将,有朝一日,又怎知不会算计到贵邦将士身上?恳请诸位放我等一条生路,日后为图自保,或许我魏博军亦可与成德军联手,相互扶持。否则李天衢倘若再要清洗本不隶属于他的藩镇牙将,诸位却仍要为魏国做走狗奴才,只怕也只会落得个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
“呦呵?死到临头,倒还有这许多说辞!可是如今你势如丧家之犬,再要往北逃,却还能逃到哪里去?纵然是说破大天,也不过是因为走投无路,才要拿言语诳诈我军。休要说以后如何,倘若放你们这些魏博叛军过境,李...魏朝上国陛下现在便要寻我等治罪问责,你却以为老子算不清楚这笔账?”
虽然双方尚还距离一定的距离,而另一侧赵军排布开的阵列前方,也有小校立刻传达史仁遇高呼的言语。赵国军阵当中,忽的也是一阵人头涌动,诸队士卒纷纷让出一条道路,一名统军主将策马也缓缓踱至阵前。
这员赵军将领相貌虽然还算端正,可是却生得一双三角眼,而且朝着对面乜视过去之际,脸上神情便好似是逮住老鼠把玩的猫,他又上下打量了格外狼狈落拓的史仁遇一番,不屑嗤了一声,旋即又冷笑道:
“史仁遇,你是魏帝点明要除的魏博叛将,我赵国既向魏朝称臣,如今听令讨逆,也是常例。我王德明奉赵王旨意,前来截击尔等要流窜入我赵国境内的魏博背反余众,以为仅凭三言两语,便能打发得我撤兵让你们轻易过去?
你也不必再挑拨煽惑,若是识相,就快快下马弃械,与叛军余孽听候我军处置。你便是早做反抗,也终究是逃不了得,索性便认命了吧,起码我还能给你留个全尸,落个痛快的死法。再呈送于魏国,成就我能卖于魏帝一个人情。”
史仁遇闻言心头蹭的火起,却也只能强忍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