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那北平国派来的带路人谄媚讨好的模样,石鲁隐、耶律拔里得二人平素又甚是看不起契丹治下的汉人臣民,所以也都是一副拿鼻孔看人的做派,只重重的嗯了声算是应了。
而出了山谷,石鲁隐与耶律拔里得便将各自统领所部兵马,分取涿州归义、固安二地。其中石鲁隐扬起手中长刀,双目凶芒毕现,犹如一只嗜血成性的野兽,便嗷嗷高声喝令道:
“全军听令!过了此处山谷,便全力加速,务必要尽快杀至归义与固安那两处魏军集中囤放辎重的城郭!途中如若遇到小股巡视的魏军,须立刻扑杀!”
周围那大批契丹军马轰然响应,策骑疾行过山谷之后,便分兵两路,又立刻以最高速疾驰行进。三万多兵马各取一处城郭,而且按契丹常例一名骑兵配备三匹战马,集结起来化作浩浩洪流,奔驰起来更是声势骇人,如此一路汹涌狂奔过去,地表震颤个不停,也颇有股天崩地陷的势头!
而两路契丹大军,悍然杀入涿州境内,于乡野间也难免会途径几处散落的村坊...按说涿州西面与易州接邻,以北幽州、蓟州等地,才是遭受契丹频繁袭扰的重灾区,然而先是高行周统领牙军驱杀外敌,随后又有诸路魏军北上会师于蓟北,契丹兵马也不便贸然跨州袭掠,否则也很容易被魏军切断退路。
所以涿州地界的百姓,虽然因北面打响的战事而人心惶惶,可是不少民众暂时也并不认为契丹兵马会杀到自己的家门口...事先也只有一部分人有投奔的去处,而暂作迁移躲避兵灾。然而眼下村中乡民惊闻巨响,赶忙出来一探究竟时,就见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胡骑军阵,便犹如狂涛怒潮那般,直从他们眼前不远处疾驰而过!
村坊内登时一片鸡飞狗跳,乡民携家带口、扶老携幼惊呼奔走,混乱的人群中哭嚎声不绝于耳...有些人赶忙带着家眷往附近的深山野岭中奔去,只盼着能够尽快隐藏起来;
还有些腿脚慢些的百姓,眼见那大股契丹军骑只消片刻的功夫,便能催马杀入村中,便如一盆冰水兜头淋下,心登时凉了大半截,绝望的想到自己与妻儿家小,恐怕已是难免要遭受外族胡骑的祸害。
然而如滚滚洪流一般奔涌而过的契丹骑阵当中,当然也早有人发现周遭有散落的村落...可是那些诸部契丹骑士仍驱使坐骑提速到了极处,也不多瞧一眼,就好像附近并无任何异常,只顾认准了一个方向冲驰而过,而将那些瘫在原地愣神的当地乡民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去洗荡寻常镇坊、村落,才能捞到多少好处?奇袭杀往归义城的诸部契丹骑兵奉令绝对不可延俄了行程,要以最快的速度前去摧毁魏军的后勤辎重,才是头等大事...如若一举杀溃魏国的精兵强将,南朝的花花江山唾手可得,还用得着去愁没有中原汉人的女子财帛可抢?
一个多时辰的时间里,两旁的景物便不停的飞速朝后流逝而过...一直随军带路的北平时辰杨三泰,在马背上早已颠得七荤八素,也是强忍住没有直接吐出来,忽然他扯开嗓子,而大声对左近的契丹将领禀说道:
“诸位贵人,归义城已是尽在眼前了!先前卑下便已探明,把守此处的魏军也不过两千余人!”
按耶律阿保机旨意,与石鲁隐一并挥军前来摧毁归义城内辎重的王郁,闻声也只是淡淡的乜了杨三泰一眼,并没有多做言语...毕竟途径北平国易州杀入涿州,而那处州府,本来可是他王家统治的领土...王都发动兵变篡权夺位之后,便将他义父王处直的旧部心腹悉数清洗屠戮,所以王郁也很清楚,如今北平国满朝官员都奉王都那螟蛉之子为主,却又让他这个先王的亲生子嗣情何以堪?
王都与为其卖命的党羽,这笔账以后再慢慢的算...眼下重中之重,还是要利用北平国重挫魏朝才是......
王郁心中暗恨念道,倒也正如那杨三泰所言,很快的,他便大概能望见远处归义城的城郭轮廓。
涿州归义城,犹如乌巢之于官渡,也并非是什么城高壕深的军事要塞,只是所处的位置便于转运往前线各处输送物资。城墙虽然经过修补,却也不过一丈来高,只粗略望去,城防守备似乎也不算十分完善。
统领这一路契丹军旅的主将石鲁隐,眼见归义城城郭轮廓也已愈发的清晰,他神情变得更为亢奋起来,手中的大刀先是高高扬起,旋即狠狠的往前一劈,便面目狰狞,厉声咆哮道:
“儿郎们,扑城!”
归义城周围那片广阔的旷野间,由石鲁隐统掌的契丹骑军按先前军令安排,竟忽然一分为四。四股骑阵,都犹如黑压压的蚁群那般,先是迅速散开,随即东西对进、南北夹攻...便从四个方向直朝着归义城席卷而去,一众猎猎旌旗招展,耸动如潮的马刀骑枪锋芒映寒了长空...那四拨黑压压的铁甲犹如一片汹涌汪洋,朝着正中漫卷而去,似是做势要将归义城给彻底淹没!
三万兵马奔涌杀来,并以铺天盖地的声势,根本不做片刻停歇,便立刻要对四面城关发起猛攻...敌军突然杀至闹起的阵仗浩大,自然也早已惊动了城墙上的守军。然而奔走相告时,一员小校的惊呼示警声戛然而止,又有一蓬羽箭激射